他说。
“吾要死了,你们也是。”
说罢,最后一缕神魂被燃烧殆尽,烟消云散,一丝不存。
同一时间,余琛已经踏入罗酆山。
那一刻,所有的兵马,好似感受到了什么那样,同时睁眼,那被铁甲覆盖的面庞之下,青色的鬼火亮起来,熊熊燃烧。
余琛能感受到,只要他一声令下,这些钢铁的怪物便会随他心意而动。
——这并不需要教导,更像是本能一般无师自通。
他行走在幽幽的漆黑长街之上,突然开口:“牛头,当初地府崩塌,阴阳相隔,人鬼殊途,如黄泉,判官之流,已无法再影响人间之事。
但为何作为十方冥帅的你和马面,还有这罗酆山无数兵马却不受所限?”
这是困扰了余琛很久很久的问题。
先前还在大夏的时候,他便已知晓,如今的天地阴阳相隔,人鬼殊途,冥府与阳间相互并不影响,甚至无法相互看见。
但那个时候,他得到过一枚令兵符,可以召唤出那些阴兵出来在阳间战斗,只不过因为规模太小,后来再也没有用过了。
可即便如此,也足以说明阴兵这些事物,是足以跨越阴阳相隔的限制的。
加上如今,牛头马面的存在,更是印证了这一点。
而与之相对的,同为冥府神只的黄泉等人,却无法来到阳间。
难不成那恐怖的黄泉妹子还不如一两个寻常的阴兵吗?
“回禀陛下,并非如此。”
牛头已知晓眼前这位重生的陛下,并没有上一世的记忆,所以对余琛的提问并不意外,他摇头道:“阴阳相隔,人鬼殊途,乃是因为当初天道崩塌,轮回断裂,冥府毁灭,所以冥府事物无法影响阳世,无论是黄泉冕下也好,还是十殿阎罗诸位君王也罢,都是如此。
这与强大与否无关,纯粹是因为他们归属于阴司冥府,他们的神位和力量归属于阴间之下。
但……吾等不一样,无论是吾,还是马面,疑惑其余冥将阴兵,都是诞生于罗酆山。
而罗酆山从一开始的作用,就并非“治理”,而是征战,加上当初您有意将“治理”与征战分立,让十殿阎罗不能干涉罗酆,吾等冥将也无法涉猎阴间治理,所以当初您在创造罗酆山时,并未将其归于阴司冥府治下,他虽同样属于您治之下,但独立于地府之外,所以并不受天道断裂,冥府崩塌的影响。”
余琛听罢,恍然大悟。
牛头的话很长,但简单来说就是罗酆山本就是为了打仗而生的,其中诞生的冥将也好,阴兵也罢,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诞生之初就是奔着南征北战去的,所以一开始就没有归属于阴司冥府。
也正因如此,罗酆山一系的兵马,方才能够在阴阳相隔的今天,仍在阳间发挥恐怖的威能。
他点了点头,继续朝前走去。
望着一望无际的可怕兵马,深吸了一口气。
——牛头马面作为冥将如此,而这些无数兵马也是如此。
也就是说,他收服罗酆山以后,便拥有了一股“不怕死,不怕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源源不断”的可怕阴兵!
“哪怕不看褚卫子的遗愿,这一趟来得……也不亏啊!”
余琛喃喃。
而他们到达半山腰的时候,凤凰道人和五浊古仙的化身,已登上了那罗酆山顶。
这巍峨茫茫的山顶,并没有什么宫庭殿宇,只有一个无比庞大的深坑。
——就好像凡人俗世的火山口一样。
而那深坑当中,无情无尽的混沌之气氤氲,凝固成液,沉重又古老。
隐隐之间,能够看到其中有无数密密麻麻的阴影,起起伏伏,正是阴兵的原胚。
而那深坑之上,一方巍峨的巨大平台悬空而立,十方天柱冲天而起,其上闪烁十中不同的光芒,天柱之下,各有一方王座,屹立在巍峨祭台之上。
——点将台。
这便是阴曹地府十方冥帅当初被酆都大帝敕封之地。
凤凰道人来到点将台上,俯瞰下方,喜不自胜。
他肩膀上的五浊古仙,喃喃开口:“当初……坠天之战……无数阴兵……全军覆没……”
凤凰道人点头道:“所以这茫茫罗酆山的阴兵,都是这漫长的岁月里,罗酆山孕育而出的?”
他望着下方,那遍布整个罗酆山的恐怖军队,倒吸一口凉气,颇为庆幸:“也得亏这些军队落在了我等手中,否则倘若让人道得了,投入前线战场,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说话之间,他将手中的十二帝冕高高举起,高声道:“全军听令!”
只看那一刻,整个罗酆山都震动起来!
轰隆隆!
而那被钢铁雕塑兵马覆盖的漆黑一片的山体,骤然亮起无数青幽幽的光芒,就好似那一团团恐怖的鬼火一般,摄人心魄!
刹那之间,无穷恐怖的煌煌战意自那些钢铁的躯壳中爆发,冲天而起!滔天的神威化作茫茫无尽的恐怖阴云,铺天盖地,无穷无尽!
整个虚空,好似都被这股可怕战意压的颤抖战栗!
“真是……令人惊叹……”
哪怕作为整个罗酆山苏醒的真正始作俑者,凤凰道人见状,也感到头皮发麻!
但突然之间,他眉头一皱。
因为他看到了。
前方那漫长的,通往山脚的阶梯之上,几道身影,正迈步而来。
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无异于要属马浑身铁甲,手握长矛,牛角冲天,神环闪耀的牛头神只了!
一步一步,攀登上罗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