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桃一夜无眠。
她几乎目不转睛的观察卿子茗的状况,眼下正是他虚弱的时候,馆桃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天蒙蒙亮了,卿子茗也逐渐恢复了一些意识,他睁开眼,正好对上了馆桃那双雾蒙蒙的双眸。
“水……”
卿子茗依旧虚弱。
馆桃激动地将水碗端来,用腿支起卿子茗的上身,一寸寸喂给他。
卿子茗喝过水后,微微轻喘着气:“此地不宜久留……你扶着本王上马,咱们……骑马出山……要快……尽量在傍晚前……抵达那片村子……”
卿子茗不敢再多待下去,没有自己的庇护馆桃会遭受何等灾祸他也不敢细想,只得督促馆桃速速启程。
馆桃紧咬着下唇,她不是不知道在马背上疾驰有多颠簸,以卿子茗目前的状况,恢复了一晚上的伤口恐怕要撕裂。更何况午培山地质松软难走,山路又相对较为崎岖,马匹在山上奔跑很容易崴断腿骨。
但她也没别的办法了,保不齐又会遇见什么豺狼虎豹,更何况还有人想要自己的命,前狼后虎,她不得不赌一把。
馆桃背上细软,一点点将卿子茗扶到马前,卿子茗虚弱的支着马背,僵硬地跨了上去,紧接着就是一阵撕扯感,卿子茗滞住呼吸,眉头紧的似是再也舒缓不开一般。馆桃见此,内心揪作一团。她使劲擦了擦眼睛,笨拙地学着卿子茗上马,因为之前从没自己上过,来回试了很多次才勉强成功,虽然姿势很丑。
她也顾不得自嘲,双手握紧缰绳大喝一声“驾!”马儿像是知道此时情况艰难,也无所谓到底是谁在挥动缰绳,相当乖顺的向前奔去。
午培山的路实在难走,马的速度一直提不快,但好在也没有出什么事,这才让馆桃稍稍安心了。
卿子茗无力地贴着馆桃,他的头就搭在馆桃的颈窝处,不停随着马奔跑的幅度摇晃。
馆桃悄悄垂眸看了一眼,卿子茗此时双眼紧闭,脸上挂着虚汗,唇色惨白,应该是伤口撕裂导致失血过多。
馆桃心里一惊,不由得再次甩动手里的缰绳,试图让马再跑快些。
好在一路下山没有再出其他状况。
等出了午培山时已是酉时。
马在平整的大路上顿时如鱼得水,馆桃借此加快速度,眸底的焦急与泪水一同涌出。
马不停蹄地跑了近四个时辰,终于看见了卿子茗所说的那户村落。
村落正后方便是奎牙林,夜晚的奎牙林黑压一片,像头威严的巨物一般立在渺小的村落身后,像在守护,又像随时准备毁灭那般。面对大片的奎牙林,馆桃不由得呼吸短促,窒息地压迫感令馆桃心生惧意。
馆桃再次看向卿子茗,他的呼吸已经很微弱了,一路上为了让他保持体力,也不许他多言,但此时馆桃好希望他能同自己说上两句。
快马加鞭的进了村,馆桃稳好卿子茗后便翻下马挨家挨户的敲门求医。但奈何天色已深,身处乱世,没有谁愿意冒险给陌生人开门,哪怕她只是个女孩。
求医未果,馆桃顿时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她越走越深,即使一点光亮都没有,她也不敢放慢脚步,生怕自己再晚一会儿卿子茗就要因失血过多丧命。
正当馆桃陷入无尽的焦急之中,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温软柔弱的问询:
“请问,有什么事吗?”
馆桃闻声猛地回过头,只见一位身着素衣,黑发如瀑的清雅少女正端着油灯,此门中探出头向馆桃望去。
馆桃像是突然间抓住了希望,顿时委屈的哭了出来。她也顾不得此时的自己是何等狼狈,带着哭腔小跑上前:“请姑娘救救我哥哥!”
将卿子茗安置到姑娘家中后馆桃才得知,眼前这位姑娘正是这村里的大夫。馆桃闻言大喜,悬着的心这才敢稍稍放下。
馆桃忙得向姑娘行了一礼:“请问姐姐尊姓大名?”
少女莞尔一笑,回礼:“周巳月,叫我巳月便可,姑娘怎么称呼?”
“我叫武陵色,取桃花之名。”
周巳月闻言,眉眼轻挑:“真是好美的名字。”
馆桃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即问道:“巳月姐,我哥哥的伤可有办法医治?”
周巳月轻轻的将卿子茗身上包扎伤口的衣料揭开细细看了看,转头对馆桃轻声道:“放心吧,虽然伤的确实很重,但好在及时用草药敷住,失血不是很多,但需要多养些时日。你们先在我家住下罢,你哥哥目前的情况肯定不适合再奔波了。”
馆桃有些不好意思:“不会打扰到你吗……?”
周巳月浅笑着摇了摇头:“我是大夫,救死扶伤是我该做的,何来麻烦一说。”
谢过周巳月后,因为没有多余的被褥,馆桃便只能先将就着睡下了,只等明天卿子茗醒过来后再做打算。
第二天一早,卿子茗伴着鸡鸣从梦中惊醒。
他下意识猛地起身,伤口又是一阵拉扯,他疼的抽着气,转头才瞟见了一旁正在熟睡的馆桃。
卿子茗这才浅浅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