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注意到,却没有拆穿,鼻音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他转过身来,推了另外一个小推车,来到了她的窗前。
酒精灯腾地一下点燃,火苗在她的瞳孔中燃烧正旺。
她侧躺,本能地想要往后挪动身子,身后却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忽然抵住,倒退不得。
“别乱动,我这要是扎错了,没准儿你五感能坏六个。”他的语气一半吓唬一半命令,还真能给她唬住。
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嘴角稍微上扬了一下,心道这个姑娘还真是好骗。
长针落下,有点酥麻,但并不疼。
顾云之其实一直都有一个绰号,那就是——“北中第一神针”,甚至还要比顾啸老爷子稳上三分,来找他看病的很大一部分人都是冲着他的针法来的。
原本以为整个针灸的过程会很痛苦,季南荷却没想到,在顾云之的手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可怕。
她能清楚感觉到银针刺入皮肤时到那种触感,却唯独感觉不太到疼,偶尔疼一下,也完全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
时间并不算太漫长,借着余光,她显得没事情做,便开始打量起了他的整套动作来。
他的手指出奇的纤长,同样可以用纤长来形容的还有他的睫毛,每每当他捏起银针之时,阳光照射在极细的针尖上,反射出来的那犹如星光的光点,总是会精确地打在他的眼角下,睫毛正好可以盖到的地方,仿佛为他量身定制了一颗美人痣。
季南荷盯着他的脸,开始有些发愣,神思飘忽,不知道为何忽然将他捏针的样子与电视里的容嬷嬷联系在了一起。
实在是好笑,季南荷不知为何,喉咙轻颤,不由得笑出了声来。
这笑声显然吓了他一跳,只见他连忙停住了要下针的手,弯腰查看起了她的情况。
他的脸就这样忽然靠近,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她,也着实吓了她一跳,只是碍于满脑袋针,她并没有轻举妄动。
“你怎么了?季南荷。”这还是他第一次喊她全名,声音莫名让她想起了松赞林寺清晨的钟声,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莫名空灵。
“我……我没事,就是忽然想到了一些好玩的事情。”季南荷支支吾吾,身子不经意间往后挪了半寸,眼睛这才得以在他的脸上聚光。
“好玩的事儿啊……下次再想着也跟我说一声,让我也开心开心,好家伙,这么些年我还很少害怕过扎歪。”他假模假式比划了两下,精准地下了一针,丝毫没有含糊。
“很少不代表没有,是吗?”
她忽然不知道哪来的精气神儿,打算刨根问底,找机会呛他一下子。
“是,除了你大概就是五岁以下的小孩儿了。”
“那六岁就老实了?”
“嗯,六岁就能听懂人话了,能吓唬住。”
……她思考了一下。
“诶,你什么意思?你是在说我听不懂人话?”
“看来我的针法都退步了,反射弧都给你扎长了。”
说着,针成功扎入了最后一个穴位,他有些满意地后退了一步,望着她满脑袋都针,好像是在欣赏着自己最新的作品。
季南荷只剩下了生闷气,气自己嘴笨,搬起石头来砸了自己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