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7点,穆一和这栋灯火通明的写字楼里的其他打工狗并没有什么两样,上班摸鱼,跟老板玩无实物表演,下班加班,为了那点可怜巴巴的加班费。
不过穆一又有点不一样,加班,甚至上班本身,除了钱,最大的原因还是为了让自己可以以一个普通正常人的身份活着,或者说是隐藏在这个现实世界中,等待通道再次打开。
沙海市,说来讽刺,又没有沙漠,又没有海。初夏8点的沙海市,太阳的余晖还能照进写字楼西面的落地玻璃,穆一看着窗外的夕阳发呆起来。
敲着敲着键盘的手慢慢停了下来,看着电脑屏幕的瞳孔也渐渐对不上了焦。黄昏的光线让她想起了那个最初自己存着的世界。是的,谈不上是生活,只能算是存在。
因为那个世界没有重力,那里的人,也许不是人,他们没有实体,以类似全息影像的方式可视,他们不需要呼吸和吃饭睡觉,却有感官知道喜怒哀乐,他们没有语言,却能通过类似脑波一样的方式向对方传达信息,那里人很稀少但却人人生而赋能,所以更像是人类成了神,丢弃了脆弱和没什么卵用的肉身,思想和智慧得到了永生。
但又不是永生。因为精神也会消亡。有时候一个人,一个存在,明明还好好的,突然就会像中断信号的电波一样凭空消失,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手机震动。两声即断。把穆一拉回现实世界。
脑子有点乱,因为那个世界是没有语言和文字的,穆一心想如果不是在这个世界待了十几年,可以把想表达的信息转化成这个现实世界的语言来描述的话,恐怕发呆都不知道怎么发吧……自己以前会发呆吗?
穆一拿起手机,发现不是桌上的手机。是包里另一个从来没在公司同事面前出现过的手机。款式普通,没有logo,市面上没有见过。
指纹解锁了屏幕,是一个订单号:011245,后面写着一个地点,零点酒吧。
打卡,下班,晚八点的地铁并不拥挤,甚至还有座位。
回到城中村的出租屋,穆一给自己煮了一碗加生菜和午餐肉的方便面,掏出手机给那条短信的号码发了一个时间:21:30
吃完方便面,穆一脱下打工人的行头,那身优衣库打折买的白色衬衣和米色直筒裤,换上一件黑色纯色t恤和牛仔短裤,拎着一个帆布口袋出了门。
零点酒吧,沙海市最热闹的酒吧街里的清流。比起那些酒吧晃来晃去的夸张的彩色射灯和高分贝音乐,零点简直就是在万花丛中的阴暗角落独自发霉的蘑菇。
九点半还没到都市人夜生活的顶峰,毕竟好多加班狗这个时间才下班,零点酒吧里十几张桌子稀稀拉拉的坐了不到三分之一,没有打碟的dj,没有驻唱的乐队,只有一个光头男弹着木吉他慢悠悠的唱着民谣,灯光昏暗单调,仿佛老板并不想在这繁华喧嚣浮躁的快速的都市赚到钱,而是佛系的在等有缘的大怨种上门一样。
穆一推开门,径直走向酒吧中心的环形吧台区域。这个环形吧台一半正对那个光头男弹唱的舞台,而另外一半几乎完全遮挡了舞台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个调酒师专心的在摇动调酒杯。
很奇怪的格局,难道还有人到酒吧花了钱会不看舞台在背着舞台一面的吧台独自喝闷酒吗?大概真有吧…
穆一还来不及在心中吐槽这个酒吧的设计,就已走到调酒师跟前。
“吴言,你还真不如开个咖啡馆。”穆一一脸自然的对着那个眉清目秀的调酒师说了句大实话。
对方没有回答,而是用那种熟悉又特殊的脑电波给穆一传达了一段信息:滨江花园3栋5号,李影,女,主妇,无业,意识修正或终结处理,期限三天。
穆一皱了皱眉。意识修正,基本上约等于催眠,通过自己的天赋异能去篡改别人的意识,使其往不同的方向行动。
是的,穆一来自的那个世界人人生而赋能,而穆一的异能之一就是可以用自己的异能去改变别人的意识,用这个世界的认知和语言来描述类似催眠吧。
而根据穆一这么多年的接单经验来看不外乎就是让知情人封口嘛。而终结处理,简而言之就是那句电视里经常听到的台词:只有死人才会永远闭嘴。
“吴言,你就不能说两句话吗?”穆一笑道,随后也传了一段脑电波过去:“你是叫无言,又不是叫无趣。”
然后她看见那个眉清目秀、衣着中性、性别不明、取向未知的吴言递过来一杯酒,冲她打了一个简单的手语,那意思似乎是:谢谢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