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路跟着,沿路一时躲在水缸后面,一时躲在墙角边边。
待顾恺之停下脚步,我顺着他站的地方定睛一看。
“黄府?”
这是个什么府?
门头瞧着不算气派,没有两只坐镇的石狮,但阶前一块地面,却洒扫的极其干净。
顾恺之在门口略微站了站,扣响门环之前还左顾右盼了一番,确定无人后才叫了门。
门中无人应声,片刻后才缓缓打开了一道门缝,我看着那门缝里的一张含羞带怯的女子面庞。
整个人都傻掉了。
诶?
大白天的,顾恺之居然私会良家妇女?
女子笑着,同顾恺之见了个礼,顾恺之亦还礼,我在后头看的兴致勃勃。
不论古今,男女之间这点儿八卦总是最吊人胃口的。
顾恺之一闪身进了黄府,我从藏身的木桩子后面走了出来。
还跟不跟呢?
跟吧,有些猥琐。
不跟吧,又有些遗憾。
在纠结了几分钟后,我叹了口气,再一次为自己低下的道德感感到悲哀。
我默默在口中念了隐身的咒语,悄无声息的溜进了黄府里。
路上我一边安慰自己,没关系的,一切都是为了洛神赋图。
一边又暗戳戳的想,不知此时那位小姐闺中,会是怎样一副香艳的光景。
东晋礼制严瑾,顾恺之又满脸的君子模样,想来两人吟个诗作个对,就很了不得了。
随着屋中的话语声逐渐清晰,我的脚步停在了那位女子的闺房外。
奇怪的是,这间闺房的四扇窗全都开着,一点儿也没有要避人的情况。
怪了。
按说会情郎应该是极其私密的事才对,必然要房门紧闭,着丫鬟看守的。
就像张生和崔莺莺,晚夜相会,必有一个出面牵线,守门望风的俏红娘才合理。
我透过窗户看着房里的动静,一看之下,才晓得自己果然是个龌龊的现代人。
那女子坐在圆桌旁,单手托着腮,姿态慵懒,恬静柔美。
顾恺之则坐在了书案之后,手下是张一米来长的丝绢,丝绢旁搁着一个笔洗,并三五支大小染笔。
还有赭石青石,朱砂钛白之类的色料,每个颜色都分装在一个小碟子里。
那女子开口道:“大人,小女这个形态,也能入画么?”
顾恺之提着一只细毫,已经开始勾线,嘴里答道:“黄姑娘不必紧张,自然之态便是最美”
“小女总觉着这样的仪态有些太懒散了”
这位黄姑娘好像有些不自信,顾恺之一笑。
“待我画成,姑娘便知”
我站在窗外,看着下笔入神的顾恺之,心里不由暗暗赞叹,不愧是东晋第一大触。
端看他下笔时,游龙写意,自然舒展的模样。
便知他的画落成时,会是多么的美轮美奂。
原来少年登门,不为同人私会,只为给美貌的小姐画上一副美人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