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分,天空突然变得阴沉沉的。
大片的乌云在天空中翻滚,隐隐还有闪电划过,低沉的雷声也一阵阵的传入耳中,暴雨要来了。
果然,不出一刻钟,豆大的雨点就啪啪的掉落下来,很快连成线,又变成面,仿佛银河泛滥,从天边狂泻而出。
每到夏季,这般的雨总会来上好多次,陆云搬了个凳子,坐在堂屋门口,望着磅礴的大雨发呆。
突然,她默默的站起身,长叹口气。
她走到后厨,拿了几个脸盆和水桶,又来到堂屋,观察观察屋顶,又看看地面,把盆分散的放在地面上。
很快,就听到水滴砸落在盆上发出的咚咚咚的响声。
家里漏雨了。
陆云又来到卧室,看到被子中间明显的一团暗色,再叹一声,房间果然也躲不过。只好把被褥全掀开,再把桶放在漏雨的地方接手。咚咚咚的响声很快也弥漫整个房间。
房子漏雨,可以说是陆云整个童年的噩梦。
陆云家里是个平房,房顶没有瓦片。从楼梯上到房顶,是一片平台,可以晾晒粮食。
房子在陆云出生之前就盖好了,没过几年开始漏雨。前世一直到陆云毕业上班,家里才有余钱推倒房子重盖。
陆云长大后经常做梦,梦到自己有许多许多的钱,在村里盖了一座大大的漂亮的别墅。有宽敞的客厅,雅致的书房,还有健身场地和游泳馆,她在屋里东逛逛,西看看,满意极了。
突然,一阵雷声传来,下雨了,有水滴滴到她脸上。她吃惊的抬起头,就见到屋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吓得她一次次从睡梦中惊醒。
一定要想办法挣钱了,陆云想。
不只是为了能早点有钱翻新房子。更因为,父母原本感情很好,但贫贱夫妻百事哀,陆云记忆中他们就因为钱的事经常吵架,吵的最厉害的时候,妈妈还闹过离家出走。
晚上,陆云的床没法睡觉,一家三口就挤在陆爸陆妈的房间里。
虽然空间逼仄,但一家人许久没这样挤在一起的,倒是别有一番滋味,他们笑闹许久。
陆妈兴致一来,还给陆云讲起故事。
说是三个书生,一个姓汪,一个姓王,一个姓向,带了一个书童,要上京赶考。
书童平时不太会讲话,书生们担心书童乱说话,不吉利,就叮嘱书童:“书童啊,你这一路上尽量少说话。多观察观察我们都怎么说,真要说话的时候,学着我们点。”书童点头应是。
他们就上路了。
走出没多远,书童点背,踩着了一坨狗屎。
书童问书生:“相公,相公,这叫什么呀?”
一个书生回答:“这叫黄金酱。”
又走了一段路,他们口渴了,就想寻户人家讨点水喝。正巧看到一位老妇倚着门,朝路边张望。他们便过去讨了水,又问老妇人因何事张望。老妇人说:“我儿离家许久,一直没回来,我担心,就来看看哩。”
书童问书生:“相公,相公,这叫什么呀?”
一个书生回答:“这叫倚门望。”
又走了一段路,他们遇到有人去世,一堆人围成一圈围观。书童挤进去一瞧,有一人躺在一块门板上,闭着眼,一动不动。
书童问书生:“相公,相公,这叫什么呀?”
一个书生回答:“这叫脸朝上。”
又走了一段路,他们遇到有人家里办喜事,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很是热闹。
书童问书生:“相公,相公,这叫什么呀?”
一个书生回答:“这叫叮铛响。”
他们运气着实不太好,走了不远,又遇到了出殡的队伍,有妇人掩面哭泣。
书童问书生:“相公,相公,这叫什么呀?”
一个书生回答:“这叫伤心伤。”
就这样赶路许久,他们终于到了京城。书生们准备进考场了,叮嘱书童道:“你就在外面,找地方住下,等我们出来。”
书童连忙应是,又说:“三位相公,在你们进去之前,我有一段祝福的话说给你们听。”
看书生很是惊讶,书童又道:“绝对是平日里和相公们学到的吉利话。”
既然如此,书生便让书童说来。
只听书童开口道:“三个相公汪王向,每天吃的是黄金酱。你们的娘子倚门望,望了回来脸朝上。堂屋里叮当响,出门去伤心伤。”
…
陆妈绝对是讲故事高手,语气跌宕起伏,氛围拿捏到位。陆云听得津津有味。
这个故事陆云不是第一次听了。最近一次,还是陆妈给大宝讲时,她附带听的。想到那两个活泼可爱的孩子,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什么样子,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陆云想到此处,又惆怅起来。
陆爸突然开口道:“还是现在好。”
这话没头没脑的,陆妈诧异的问:“这是咋了,突然发出这样的感慨”
陆爸唏嘘地说:“我小的时候,一家人哪有这么和乐融融的时候!”
陆妈说:“那是自然,那时候孩子多,每天吵吵闹闹,鸡飞狗跳,和乐不起来。”
陆爸摇摇头:“不只是因为这,我爸对我妈,从来就没个笑脸,我妈在家里话都不敢说一句。”
他又感慨道:“那样每天谨小慎微的,过得有什么意思。”
“我们小云,以后可要注意,要嫁人得嫁个对自己好的。”
妈妈语带无奈:“孩子还小,你又说这种话干啥!”
陆爸哈哈笑起来:“我们小云没啥不懂的,爸爸这话千万得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