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看热闹的一众修者看着那人纸上的黑斑,和他身上的氤氲霞光,齐齐地呆滞住了。
拿着笔站一天,然后摔一跤就能顿悟?还有这种好事?
顿悟这种事,从来没有什么特定的触发契机,往往会发生在不经意的瞬间。
氤氲之光来得快,去得也快,那人再次看向手中半黑半白的纸张,旋即找到在青云阁当值的学宫管事要了根玉丝,将其挂了起来。
纸张被挂起来之后,不少人都围了过去,想从中看出一丝突破的契机,全然忘却了刚才吟诗的长衫青年。
“多谢兄台的四宝。”
在将图挂起来之后,那人一身的酒气也已经烟消云散了,将没用完的纸和清洗好的其他三样东西一并送还了回来。
“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叫我霄就好,雨中霄。”
将东西收回袖中后,那黑衣男人不紧不慢地自我介绍了一番。
“这位……”
“她是我的徒孙。”
“我叫叶寒鸦。”
这一身酒气的男人也不过是第三境修为,和叶寒鸦也就是伯仲之间罢了,他们二人才应当平辈论交。
“我叫安顺心,两位若是不嫌弃,还请到那边一叙。”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所谓一叙,不过是喝喝茶,聊聊天,也不是什么累人的事儿,也没必要拒绝。
“兄台应该是前辈,若是直呼名讳似乎有些不太妥当……”
坐下之后,安顺心这才发觉叶寒鸦比他修为还要高上一些,若不是刚才顿悟有所突破,他该发现不了。
既然如此,那作为她的师祖……
“你如果觉得叫霄不妥当,叫我一声九爷我也承受得起。”
“九爷。”
……
聊天嘛,也不过是扯扯东,扯扯西,尤其是萍水相逢之人,最多不过聊聊师承什么的。
“你的道与你的名字相去甚远。”
第三境,已经是选道的时候了,修至第三境,多少也该清楚自己的能力,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故第三境也被称为择道境。
之所以带着叶寒鸦到处游历,也是为了丰富她的阅历,使她做出不会令自己后悔的选择。
而安顺心,他修的是无忧,名字虽为无忧,但实际上主旨其实是“先天下之忧而忧”,众生无忧,才是真无忧。
但他却不是这块料,人如其名,他就想事事顺心,简简单单地活着,没有那种抱复,也没有那般的忧国忧民之意。
这也就是他来青云阁的原因,自己追求的道和自己心中所想相违背,故而饮酒作乐,与素未谋面之人谈天说地,以此来排解忧愁。
酒醉兴来,满腹惆怅还是无处排解,便想着写出来,但真有了纸笔,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九爷不好奇我悟到了什么?”
聊到最后两人分别,安顺心有些不解地看向那个一身黑衣的男人。
“没什么好好奇的,不过是那些东西。”
说罢,两人便离开了,独留安顺心一人坐在那喝着最后一杯茶。
白纸染墨,能悟到的不过是取舍罢了,是放弃自我走上不适合自己的道路;还是放弃已有的去追寻自己想要的。
此间种种,不过一念之间。
伴随着一阵灵力涌出,安顺心已经作出了他的选择。
“顺心?”
等他站起身来,开口声音已不似那般年少,变得有些苍老起来,仿佛四五十岁的人。
“顺心。”
再次开口,苍老感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朝气蓬勃,是少年心气。
安能事事顺心?但至少要试着顺心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