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老年这个阶段是最孤独的,子女有自己的家庭事业,孙子孙女有自己的学业。
沈老爷子终于找到个可以聊聊天的人,话跟说不完似的。
路无坷把人送到了房间门口。
沈老爷子跟她道了谢:“小姑娘别嫌我今儿话多,好不容易找着个人说话,话多了点儿。”
其实路无坷能感觉到沈老爷子并没有把她当孙子的女朋友来对待,反倒像对待家里任何一个员工。他们也不会费那个劲儿去反对他们,在他们眼里二十出头的年纪恋爱都是儿戏,用不着大惊小怪,年轻的时候爱怎么玩怎么玩,他们不会管。
路无坷没接他抛过来的道谢。
沈老爷子说了一早上也有点乏了,神『色』明显有些疲累,却还是强撑着笑意:“小姑娘,今儿谢谢你了。”
他伸手开了门,却不知道为什么动作忽然一顿。
老人突然慌张了起来,一只手按上了胸口,腾出来的那只手去转轮椅,朝桌子那儿滑了过去。
结果却在颤颤巍巍抖着手去拿『药』瓶的时候一个不小心碰掉了『药』瓶。
白『色』的『药』瓶子啪嗒一声摔在地上滚出去好远,拿不到了。
沈老爷子呼吸已经开始急促,他此时才想起门口还有一个人,苍白着一张脸还硬撑着对路无坷温柔地笑了下。
“小姑娘,帮我拿一下那个小『药』瓶。”
路无坷视线落在沈老爷子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上,几秒后走进了房间里,往那『药』瓶踱步了过去,可她却没把那『药』瓶子捡起来。
“小姑娘,”沈老爷子颤着唇,好言道,“把『药』瓶子拿给我一下。”
路无坷像个调皮的小孩儿,伸手就能拿到『药』瓶子递给他,可她偏偏不。
沈老爷子终于发觉不对劲了,眉皱得很深,艰难地转着轮椅过去。
路无坷眼睛里很干净,没有任何杂质,就是很单纯地看着他在痛苦。
沈老爷子撑到了这边,就要从轮椅上俯身去拿,从轮椅上摔了下来。
路无坷咬了咬唇角,低头冷漠地看着他,扶都不去扶。
沈老爷子在赶她让开,就在指尖快碰上『药』瓶的时候。
『药』瓶被踢开了。
白『色』塑料瓶子里的『药』片哗啦响,骨碌骨碌滚开了。
沈老爷子手紧紧地按在胸口上,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方才的从容和沉着消失殆尽,话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了出来,最后那点儿涵养支撑着他没骂人。
“你这是做什么!”
路无坷很无辜地看着他:“不知道啊。”
昨晚的梦魇缠着她的眼底,在那一小块儿白得扎眼的脆弱皮肤上染上了点儿青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