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你一个元婴期,是怎么逃出所有人的追杀前往魔渊的?”
他说: “顾庭渊,魔族不能待在白玉京。”
“但白玉京从未对不起你。”
“明烛师叔也从未对不起你。”
君怀离开了。
他的话还回荡在房内。
那声音像是落下的天罚,斩进顾庭渊的身体里,一点点剥开他的皮囊,留下一摊血肉模糊。
昔日风雪笼罩的问剑峰,白衣道君神色淡漠,口气随意: “只要不是一击必杀,定能保你一命。”
而如今顾庭渊坐在原地,旧时故雪压在他身上,埋没了呼吸,好似碾碎了他的骨肉。
那颗本该无坚不摧的魔心此刻好似传来碎裂的声响。
他恍惚地想:
哦,原来是我。
坠入深渊,万劫不复的声音。
君怀一出门就看到了叶微尘。
师叔站在远处的树下,树梢投下斑驳的阴影,风撩动他的发,翻飞如墨,美如画卷。
他顿了下,缓缓走了过去:“师叔。”
叶微尘:“你倒不怕他杀了你。”
君怀沉默,他颤动了下睫羽,哑着声音:“师叔,对不起,我没控制住自己。”
他深呼吸几口气,努力从混乱的识海内找回问心崖大师兄的清醒。
叶微尘淡淡道:“你们的对话我都听见了。”
“我只问你,当年聚在白玉京要求交出顾庭渊,要求我斩灵脉的是哪些势力。”
君怀闻言后退一步,面上带着几分错愕:“师叔,你有记忆?还是没有?”
叶微尘眸光清冷:“我没有记忆,只是略有推测罢了。”
君怀沉默,回忆了会儿才缓缓回答:
“几乎所有的宗门都有参与。”
他神色中的疲惫又笼了上来,仿佛回想起当年四处碰壁的危难。
“北夜、玄阴山、天魔殿、印羽阁……”
他顿了下:“凌霄宫……”
叶微尘倒没有太过惊讶:
“我确实在问剑峰斩出了那一剑?”
君怀低下头:“是的,确实是您的杀伐剑意。”
“问剑峰一剑断尘缘,但外界依旧说您不愿大义灭亲……”
叶微尘注视着他,眸光像是能看透人心:
“你也是这样觉得的,我没有亲自出手抓人,甚至后来还用了秘术救他。”
君怀僵在原地。
叶微尘负手而立,脑海中思绪瞬息万变。
半晌,他撩去君怀肩上落下的树叶,又拍了拍,语气难得温和:“去休息吧。”
君怀下意识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他背对着叶微尘,看不清神色:
“师叔,师伯曾让我不要多想。”
“我不知道那时候您和师伯到底在谋划什么。”
他顿了顿,声音像是一阵飘渺不定的风:
“师叔。”
“我也死在那不久后了,你们带我回家了吗?”
他没有等待回答,直接就离开了。
风大了起来。
叶微尘站在树下,狂风卷起树梢的叶,地上的草,飘出了宅邸,越飘越远。
无根所依,便似浮萍。
他缓缓垂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