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微尘将君怀扶到床边,将人放了上去。
他转身走到同样晕过去、眉间紧皱的顾庭渊面前,拔起地上的苍梧。
苍梧剑感受到主人心中的不平静,发出阵阵嗡鸣。
叶微尘沉默地望着地上的人,脑海中零碎的信息终于汇聚到一起:
在灵康秘境时,那人说:他做了一件错事,无法再留在白玉京。
从灵康返回白玉京时,遇到沈枢言说师兄师姐在问道峰等他。
那人第一次主动提出离开他身边,要先一步返回问剑峰。
不是因为他想,而是因为他不想。
不是想先一步返回,而是不想遇到一个注定会亏欠的人。
叶微尘闭了闭眼,苍梧剑意笼罩,剑尖直指地上沉睡的人。
地上的顾庭渊突然喃喃了一句:“师尊……”
他脸上带着痛苦,声音颤抖又悲伤。
苍梧被反手收剑入鞘,叶微尘神色冰冷,他掌中燃起赤火,赤火飞快化作锁链缠绕在顾庭渊的身上。
他居高临下看着,回忆起刚刚在君怀身上感受到的诡异气息,又忆起共修浣神录时,顾庭渊识海内那股名为枷锁却又像是保护的力量。
半晌他神色凝重,眸光微动:
“我没有记忆。”
“所以我不信你。”
他淡淡道:“我也不信任何人。”
他只信自己,所以,一切因果,一切过去,都在恢复记忆后,以他掌中之剑,自行分说。
顾庭渊落入了识海中,那些过去被他下意识舍弃的记忆,此时化作最锋利的剑,剑剑穿心。
他想起自己明明是问剑峰的大师兄,却莫名被人说是魔族。
后来发现,他确实是魔族,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身份。
他眼睁睁看着昔日的同门对他露出嫌恶的表情,将他关到刑罚之狱中。
狱中有最冰寒的水,彻骨的凉。
却凉不过他的心。
他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关他?
为什么师尊不听他的解释?
为什么师伯们不愿意听他一句反驳?
为什么?
他对自己说:再等等,师尊一定会来救他。
师尊一定会来。
时间过了好久,他被极寒之水折磨地凝不出灵力,紫府好似枯竭了般,每尝试一下就带来抽骨扒皮的疼痛。
他迷迷糊糊听见外面有人在说:
【就是今日了吧?】
【各大宗门已经聚集在白玉京……审判……是了,他不配做问剑峰的亲传。】
【那位明烛道君唯一的污点。】
【魔族……真恶心……】
真恶心。
他喃喃道。
有声音在耳边呢喃:为何不反抗?你现在是这沧灵大洲唯一的魔,整片魔渊都将为你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