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后府门时，迎面袭来一股冬夜寒风，冻得人一阵哆嗦。
文亦苏给身侧的相逢戴好绒帽，整理之际，屈俭身旁的老随从从府内小跑着追上来。
他从袍袖里拿出两个暖手袋递给文亦苏和相逢，小声道：“两位，夜里天寒，老爷嘱咐老奴给两位送两个暖手袋。同时让老奴给公子和姑娘带句话。”
“寒冬酷暑乃天道，非人意可改之。尊天道，得长久。这也是为你们好。”
文亦苏接过那暖手袋，对老随从温和道谢，转而回复他：“烦请给屈先生回带一句话。”
他字句徐缓：“寒暑乃自然之道，但百姓之心，永为世间之道。我夫妇二人……”
他和相逢相视一眼，后者对他投以认同的目光。
文亦苏看回老随从，温笑继续：“我夫妇二人，愿为这世间之道，再探一探寒冬凛路。”
老随从明显被他的话惊了惊，愣地不知如何反应。
文相逢瞧着他，温声继续补充：“烦请阿爷和屈先生多添一句，无论是老皇帝，还是他自己，万要小心着太子等人。”
“诶……”那老随从听她话点头答应着，将二人有礼地送出几步，才回府合了门。
相逢出神望着那阖上的木门，手顺其自然去牵文亦苏：“公子……”
她只轻轻唤了一声，没有过多言语。
她的小手很冰，不知是因为这冬夜的低温，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在隐隐发抖。
文亦苏一只大手将她的手握进手心，掌中的暖意即刻包围上来。
“无事。”文亦苏垂眸瞧着她，掌心微微用力捏了捏她的手，以作安抚。
“屈老先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文亦苏道。
他方才便注意到，自从她那番话引得屈俭生了些怒意，这丫头情绪便明显地低落了下来。
他将自己手里的暖手袋一并塞进她怀里安慰：“若非怕自己的弟子冻着，他老人家何必还遣人匆忙送两个暖手炉出来？”
文相逢紧紧捏着怀里的两个暖手炉，点点头，情绪好了些，跟着他转身向街道一条窄巷子走去。
黑巷子里停着辆简朴的马车，车外头坐着一男一女，见人来了，各自跳下马车等候着。正是叶子和荆天。
安生坐在马车内，撩开帘子，伸手提着文相逢胳膊，边拉她上马，边轻声问：“怎么样？屈大人可答应了？”
文相逢微微摇了摇头。
“没答应？”叶子失望问。
文亦苏面色如常地对她等人嗯了一声：“回去吧。”
他扶着相逢进了马车，自己也撩袍钻进去。
叶子哼唧唧地一屁股坐上马车驾驶位，嘴里念叨：“我就说这老先生看起来便一副固执相，岂是那般容易答应的。”
旁边的人轻喊了声“驾”，驱动马车徐徐前进。
夜里风寒凛冽，叶子坐在车头一侧，边说边往一旁暖意来源贴靠，忽地胳膊侧一空，她蓦地停住话头侧脸看去，见荆天眼神直视前方，身子却明显地移开，仿佛嫌弃自己的啰嗦，又拒绝自己的靠近。
叶子看出他这番行为，明眸一瞪，又被他气着。
搞得谁爱贴他似的？！
她明晃晃给荆天翻了个鄙夷的白眼，然而夜黑，那白眼也没传进他视线里。
叶子气恼地双脚一曲，蹬起身子，自顾自撩帘进了车舆内，一屁股坐在安生旁边。
“怎么了，叶子？”文相逢虽看不清她的脸，但依旧透过她撩帘的动作和突然熄火的话头察觉出她的不对。
本来是生了怒气，被相逢这一问，怒气不知为何转了委屈。
纵使她叶子大大咧咧，没心没肺，这么久相处下来也能看出荆天对自己的不喜欢。
她也不知哪里惹到他了，但她无心细究这等人际关系之事，长呼吸一口，压下心头酸意，摇头回道：“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