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匹快马呵斥开人群,从街口一路疾奔而来。马蹄掀翻数个行人,引得前方街道两侧围观者慌忙让出道来。
从马上下来两个人,正是宫中的马公公和另外一个随从公公。
“那是宫里的公公。”众人认出来人,四周骤起喧哗,人们面面相觑,开始交头低语。
侯子钧趴在闸刀口的脸泛出微笑,阁楼上的冯胜君则意料之中地勾起嘴角,执起茶盏轻抿了一口。
“怎么回事?”叶子微惊地看着那两个公公迈上斩首台,一个去扶起侯子钧,为他解绑,另外一个则抽出一卷圣旨,向高座上的几个判官展示。
三个判官立即站起身,撩袍跪在马高良脚下。
马高良转身,将圣旨展开,对着底下一片乌泱泱的人群高声道:“圣旨到,诸民接旨。”
话毕,台上台下人群悉数哗啦啦地跪了下去,俯首静听。
马高良展开圣旨,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年老体衰,身患重病,然朝中政事不能一日无主。齐王宋烨,朕之爱子,贤良仁德、才智过人,特封太子,入主东宫。宰相秦笠,朕之腹心股肱,封为首辅。太子与首辅,今后全权替朕处理内政外事……”
这一结果本在大多数人意料之中,故而众人听罢,也未见太大反应。
旦听得马高良继续念道:“大将军侯子钧,朕之重臣,相国寺一案,经大理寺再度查探,侯子钧通辽罪证不足,收回斩首判决,特令释放,重掌大将军一职。”
这话一出,引得底下人群掀起轩然大波,众人听罢站起来,各自激情探讨起来。
“可恶!”叶子捏着剑柄,恨道:“果然有这秦笠老贼和那齐王相护,这姓侯的杂种如此也死不了。”
文相逢一言不发地垂下头,斗笠帽檐落下阴影,掩住她的神色。
“死不了么?”街角,雀杏脸一沉,黑到极点。她紧攥着拳头,指甲陷在手心肉里却丝毫不觉痛。
她背上寒意升起,双臂微微搂紧怀里的孩子。
侯子钧若重归将军之位,她和她的孩子,怕是……
“小姐,姑爷脱险,多亏了我们。”冯胜君的女使高仰着下巴,自豪笑道。后者却只抿着嘴角,优雅地笑着。
“罪证不足,说什么胡话?!”
“他若不死,沈员外和太子就白白被冤死了!”
“……”台下百姓开始酝酿出恼意,不断拥挤地冲撞向斩首台。
侯子钧立在高台之上,负手看着脚下愤怒的众人,出声轻笑了起来。
很快,他的笑声逐渐放大,嚣张得仰天狂笑。
这阵笑声引得底下众人愈发的愤怒,大力冲向台上,却被数队带刀兵士威喝拦下。
“岂有此理!他那数十箱的通辽罪证岂可一句话便被抹白!青天白日的,还有王法吗?!”
叶子脖子被激得通红,抬臂欲抽出腰间利剑,手肘被人撞回。
那人撞得她右手肘吃痛,叶子闷地啊了一声,回头瞪向撞她的荆天。
“莫出乱。”荆天并不看她,嘴里的三个字却明显是针对她的。
叶子无心理他,摇着站在自己前面的文相逢肩膀,愠怒道:“相逢姑娘,怎么办?!”
文相逢并未回头,也没有应她。
“相逢姑娘?”
叶子有些疑惑,向前挤了半步,侧头去看她。
她歪头看进文相逢斗笠下的脸,见她一双眸子微向上抬着,死死盯着远处台上狂笑的人影。
她睫毛眨也不眨,嘴唇轻抿,脸色泛着浅白,冷静得可怕。
叶子愣了愣,伸手在她眼前晃晃,忽听得人群传来大片疾呼。
她惊地抬头望去,但见高台上,侯子钧的大笑戛然而止。
他一双手紧紧箍住自己的脖子,瞳孔凸起,脸上如充了气体般很快泛红泛紫,双鬓四周青筋暴起。
他似乎非常难受,脚步艰难地向前迈了半步,竟是在众人的尖叫中直直仰面倒地。
啪地一声,阁楼上,冯胜君嘭地站起身来,手中的茶盏碎了一地。
“小姐,姑爷是怎么了?!”身后几个女使微急地看着台上之人。
“姑爷……是……?!!”
冯胜君将木窗尽数推开,双手拍在窗沿俯看下去。
她瞳孔骤缩,震惊地盯着台上直挺挺的人,满脸不可置信。
马高良看着径直倒在自己面前的人,手一虚,圣旨差点没拿稳。
他急急指着身旁几人喊道:“快上去看看,怎么回事?”
中有几人连忙蹲前查探,没几下,各自抬起惨白的脸,惊恐道:“马公公,他……他死了。”
忽地人群中一声高呼:“他死了!他激动得猝死了!!”
这一声呼喊将整片午门内外激得沸沸扬扬。
众人振臂高呼,大喊苍天有眼,天道降罪!
激动的人群不断冲撞着文相逢等人。
文相逢静静观察着台上横挺的尸体,确认了那人呼吸停止,已完全死去,才默默压下斗笠帽檐遮住自己的脸,扯了扯混在人群里呐喊的叶子几人,逆流而出,向外面挤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