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国寺顶峰,静慈寺内。
无念师太坐在财神爷石像前,一阵阵规律敲着木鱼。
石像后,几个身影掩在夜色里,又被抖动的烛火洒映于墙壁。
“侯子钧的侯家军会兵分两路,一路暗守在相国寺前门,以作抵御秦笠兵将的主力。另外一路隐蔽在相国寺后山作后援,以备不时之需。”冯胜君指着桌案上的一张相国寺寺院宅基图,缓缓道。
她望向太子宋哲:“殿下的东宫府兵,这几日已化作僧人进了寺庙。而沈员外的暗卫……”
“我的暗卫会埋伏在相国寺各处,见机行事。”沈山水接话:“从全国各地运来的兵器,也皆安置在寺庙中,明日可分发给侯家军。”
冯胜君对他含笑点头,手向图纸一展,继续安排:
“明日太子的府兵会提前扣下秦笠和齐王守在殿外的随从护卫。殿内诸军以寺庙钟声为令,待敲得第三下时,侯子钧会带兵冲进殿庙,以齐王和秦笠私驯兵将意图谋反为由,诛杀二人。”
冯胜君说到“诛杀”二字时,语气果断狠厉。她计划得精密周到,所做的一切,只为成功。
太子宋哲坐在两人中间,颇为欣赏地瞧着她,掩在微弱烛火中的眼神中带着几分隐秘的注目:“本王能得胜君这枚得力助手,实乃天助我也。”
冯胜君抬眸之间与他对视,嘴角勾起几丝意味不明的娇笑:“殿下谬赞,小女不过小聪明罢了。”
室内气氛莫名停顿了一瞬。
沈山水瞟了眼右侧两人的眼神交流,蓦地反应过来冯胜君多年待嫁的原因,以及她最终的目标究竟是什么——今日的太子妃,明日的天下主母。
她的野心大得如此,这对沈山水来说是有好处的。
至少明日之事,她为了自身前途,也会费尽全力。
沈山水移下视线,盯着桌案上的图纸。
纵使冯胜君的计划看似完美,但他隐隐觉得此事依旧有些不妥。
因为这几日,秦笠那边实在安静得诡异。
他的身份应是早已引起了秦笠怀疑。秦笠生性狡诈,他若对人起了疑心,必然会极力避开与那人的瓜葛。
但自己大婚送请柬过去,他却毫不犹豫应承来参加,这倒是有些奇怪。
“殿下,侯将军那处是否接到了相同安排?”沈山水对宋哲问道。
后者点头:“侯将军与我等并无消息差,本王已将胜君此计尽数告知于他。”
太子顿了顿,继续笑道:“你放心吧,他并不知你也参与其中,只当你是个置身事外的准新郎。”
沈山水垂眸思忖,转而抬头:“殿下,沈某的建议是,再在侯家军后面暗中补充一批兵力,以防万一。”
太子宋哲深思半晌,摇头道:“侯子钧已布下多重兵力藏在山间,再赘添兵力不过画蛇添足。”
他瞄了眼沈山水,语气肯定:“沈员外,子钧绝对忠诚于本王,不会因小失大。”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本王若再在他侯家军之后另补充一批兵力,便是不信他的表现,若被他发现,今后恐会失去他的忠诚。”
“殿下……”
沈山水还欲再言,却被他打断。
宋哲起身对两人点了点头,兀自背手转出了财神石像,推门迈出。
冯胜君看了他一眼,亦一言不发地跟着宋哲出了门。
沈山水立在石像后,静盯着桌案上的图纸。昏黄的烛光将他影子打在纸上,晃得纸上的图文明晦不一。
“犹豫不定,难成大事!”身后,无念师太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暗斥。
沈山水看向她,暗沉着声:“明日相国寺必要闹得腥风血雨。我已派暗卫提前加守静慈寺,若遇不测,请您……务必撤退。”
师太轻哼了一声,严肃叮嘱:“我之性命又有何重要?!护好安生才是你的事情。”
“若他出了一丝意外,我拿你是问!”无念沉声道。
沈山水压抑着苦涩和寂寥情绪,默不作声,对她行礼退出。
“员外!” 庙门外,青雉和楚卫恩见他出来,立即上前迎上。
沈山水视线在庙宇四周的黑夜里逡巡一圈:“可安排好?”
青雉点了点头:“二十名暗卫已潜伏周围,护守在这庙宇附近。”
沈山水眼神眺望向山下一处暗色:“茶陋宅留有多少人?”
“茶陋宅和辰渊宅皆留有二十余名暗卫镇守。其余已布置在相国寺各处。”
沈山水沉默稍许,突然道:“从相国寺内的暗卫里抽十名武艺高强者,守在相国寺后山山下,避开其他兵将,随时待命。另派两名轻功好的作信使,一旦发现势头不对,立即分赶茶陋室和辰渊宅报信,庇护府中之人速速撤离。”
青雉顿了顿。楚卫恩亦是不解:“员外,可是发现了什么?”
沈山水深眸探向月色,摇摇头:“不过是以防万一。”
青雉和卫恩对视一眼,应声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