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山水已经几日不见人影。一回来就和冯胜君在屋内议事。
“员外，太子的意思是，将事情定在你我二人大婚之日。”冯胜君眸子在烛火中照得明暗讳莫。
“大婚之日，过于仓促。太子之计，甚是心急。”沈山水思忖片刻，回她。
“夜长梦多，再拖下去，恐被秦笠发现端倪。”
冯胜君抬头看他：“趁此大婚之际，一举铲除秦笠之势，剪掉四皇子党羽，员外的大仇也可尽报。我二人婚礼必然不能成，员外和文姑娘也能长相守不是么？”
察觉他浓密的睫毛轻颤了颤，冯胜君暗笑，趁势继续：
“我朝崇佛，朝内的达官贵人，每逢家有喜事皆爱去相国寺开殿供佛。我用我夫妻二人名义，同样在相国寺新辟了一座庙殿。我二人大婚当日，需借在相国寺举办供奉大典之机，将秦笠和齐王引入相国寺，来一个瓮中捉鳖。”
沈山水一怔：“相国寺？”他想起相国寺山顶的静慈庙，心中微惊。
冯胜君点了点头：“太子嘱咐员外，婚礼中用于供奉的物件，尽数运至相国寺即可。”
“为何在相国寺？” 届时大动干戈，静慈庙很有可能会受到影响。
“相国寺是太子的地盘，员外是知道的。里面有大大小小数十座庙堂，可藏匿兵将行事。且相国寺地势高，出事后秦笠的兵众即便要爬上来援助，我们也能占先天的地势优势。”
沈山水沉眸盯着她：“相国寺，是你选的？”
冯胜君巧笑一声：“确是我向太子提议的地点。”
沈山水沉吟：“婚礼定在何时？”
“太子的意思是，下月初五。”
下月初五……沈山水眸色微动。下月初五，是他父兄的忌日。
文相逢从王家药铺后院门出来时，头顶又细细下起了小雨。
往日皆是安生陪她出来，今日安生府中有事，她未唤他，自行提了药篓出府进药。
从王家药铺回辰渊宅，往药铺后院靠城池河的小道走要快一点，文相逢便是这么走的。
小路右侧是常年未清理的浑浊河道，左侧皆是一些沿街商铺后院，故而杂草丛生，人烟稀少。
小雨霹雳打在油纸伞上，发出清脆且幽寂的声音。
走至一处狭窄地段，忽从前方踏出来一个撑着紫色雨伞的紫衣女子。
文相逢未细瞧她，举步一旁，欲侧身相让，那女子却不走，拦在她身前。
文相逢听见她笑声，抬眸细细看去，认出了她的样貌。
是那日午后，王家药铺中的奇怪女子。
鸾女将脸凑至她面前，打量她数下，轻笑问道：“你可还记得我？”
文相逢脸色淡定，摇摇头，缓声道：“这位姑娘，你若不走，烦请让我行路。”
鸾女将身子侧开，让她过去了。
她冲着她背影，忽然不轻不重来了一句：“你不记得我，可还记得那日午后，去王家药铺看病的那对老夫妇？”
见面前的背影顿住，她勾嘴扬起笑容：“他们，死了。”
她款步及到她面前，挑眉：“中了乌头毒，浑身溃烂暴毙而亡。”
她有趣地见文相逢脸色变了变，移开步子，笑盯她：“你果然，知道这毒。”
“当然，不是你的解药不行。”鸾女声调幽幽缓缓，似是故意激她：“而是我前些日子，又去看望了他们，重新……下了一遍毒。”
文相逢捏着伞柄的手细细发抖，沉声质问：“为何……针对他们？”
鸾女晃了晃手指，笑意加深：“你错了，我针对的不是他们，而是你。以及，你辰渊宅的主人，沈山水。”
“既如此……”文相逢煞白的脸色掩在雨雾中，痛声质问：“为何，要致他们于死地？他们不过是对无辜的……”
“因为你！”鸾女打断她的话，又走近几步，声音混在雨水中：“要怪就怪他们命不好，恰好碰到了你。”
“你和你背后的辰渊宅，以及沈山水，究竟有何秘密？你又究竟是何人？”
文相逢：“……”
“我不过，是个普通医女！”
呵呵呵！鸾女轻笑三声：“普通医女，能一眼看出我的乌头毒？能随手配出乌头毒的解药？你当我鸾女是傻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