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良并没有睡。
明日便是回明州的日子,他收拾妥帖后,便在屋中静坐。
因要避开人群,沈山水和他商量好,明日寅时趁着夜色送他和徒儿出发。
今夜沈员外开文水宴,他担心小徒忍不住诱惑出去玩,误了明日回明州之事,于是白日里再三叮嘱她莫要外出。
如今,他又找不到她了。
万良叹了口气,坐在椅榻上,假寐休息。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冷月移至东厢。将屋影折成一道粗长的暗影,打在地面上。
不远处突然有了些细微的动静。
万良细听,声音是从辰渊宅药房里传来的。
他知自家这小徒总爱捣鼓些药物,这半夜三更的,药房的郎中必定是睡了,在里面玩闹的只有可能是他这徒儿。
万良起身推门出来,摸探到药房门外,敲门唤道:“善儿?”
里面声音骤然消失。
他叹了口气,必又躲起来了。
他推开房门踏进去,束起耳朵静听。
屋子寂静得诡异,万良不自觉打了个寒颤,一股强烈的不安感直冲上他心头。
身后传来脚步声,缓慢、沉重,不是善儿,是个男人。
不是王郎中,是个年轻的男人。
那男人的脚步声还刻意收着,是个有功夫的,而且武功不低。
“你是谁?&34;万良忍着前所未有的恐惧,转身朝着那男人质问:“善儿呢?”
那人并不回答。沉默片刻,沉声道:“万良?”
万良浑身猛打了个激灵,头皮发麻,颤巍巍地站在原地,暗怒:“你把善儿怎么了?”
方才那丫头坐着的屋檐下,是一间药房。
药房门虚掩着,必是那丫头出来后随手没关好。
荆天进来药房之前,从未想过一千两银子就这么轻易送上门来了。
他静看着推门进来的瞎眼男子,将腰间的佩刀徐徐抽出。
利刀清脆利落的出鞘声传进了万良耳朵里。
那是把极好的刀。万良想着,他遇到个极强的人。
他当即明白了是谁要杀他。他想起了那四千名兵将,想到自己苟活于世二十年,死志突然就盖过了求生欲。
他道:“你是秦笠派来杀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