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相逢照例穿过半个辰渊宅,来到后花园的听风亭给员外请安。
及到听风亭后,见公子已坐在那喝茶看账本了。青雉和楚卫恩两人一左一右站在沈山水后面。
文相逢觉得这个画面有些奇怪。往常清晨都是青雉和安生陪在公子身侧喝茶看账,今日安生不见了,却换成了卫恩。
他三人皆穿戴整齐,仿佛是要出府。
沈山水见她来了,将账本掷在桌上,背手起身,笑对她着:“走吧,去逛街。”
逛街?相逢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望了眼青雉和卫恩。青雉走过她身侧,也学着员外对她笑:“走吧,去逛街。”
相逢拉住卫恩走在后面,问她:“卫恩,我们要去哪里逛街啊?”
“我不知。”楚卫恩摇头。
“安生呢?”文相逢四面观望了一圈。
“我不知。”楚卫恩继续道。
相逢只得点了点头。走至一半,她又想起方才那一幕奇怪的画面,于是悄声问楚卫恩:“卫恩,你是做了员外的护卫了么?”
楚卫恩闻言,瞟了眼前面走着的两人,淡道:“我护的不是他。”
啊?文相逢愈发觉得奇怪了。
御南街拥挤了无数的人,皆呼朋唤友地往北面涌去。
沈山水想起在三清山那次夜里的试剑大会,于是暗中将一旁文相逢的手牵起来,以免再次将她挤丢了。
“公子,今日不是集市之日,为何街上还会有这么多的人?”文相逢不解。
“今天是放榜之日!”后面的青雉道。
“何处放榜?”一旁的楚卫恩问。
“礼部府门口。”青雉向前方指了指。
人群中不乏有官绅富户的轿子马车也向那礼部驶去,楚卫恩不解:“这般多的富贵族人进了殿试?”
沈山水摇头,笑道:“这些高官富户,却不是去看榜的。”
“那是做什么?”文相逢问。
“自是榜下捉婿去了!”青雉道。
“榜下捉婿?”楚卫恩疑惑。
青雉:“在金榜下‘抢’一个未来高官作东床快婿,嫁一女,可使整个家族扶摇直上。”
楚卫恩听后冷哼一声:“原是卖女攀权的行径。”
礼部门外早被围得水泄不通。
参试的书生们几乎天未亮便等在门口,而那些未参加的官富之人也从四面乘轿涌来,欲亲自及到那榜单前一观。
“员外!你们怎么这么慢!”安生从人群中费劲挤出来,对着沈山水等人埋怨。
“不是早说了快点来嘛,我好不容易给你们抢到的位置,都被人占了。”
沈山水哦了一声,微笑道:“可放榜了?”
“快了快了。”安生回。
青雉看到安生挤出来了,急道:“诶,不是让你占着前面的好位置吗?你怎么还挤出来了?你若也出来了,待会谁还能看得到那榜?”
诶?安生反应过来,挠挠头嘿嘿笑起来:“我竟是没注意这茬。”
沈山水却不急,他徐徐道:“倒也无大碍,至少前三甲是谁,无需我们去那榜前看。”
几人站在人群后面一棵大树下歇等着。
文相逢四周观察了一圈,见周围的书生们大多着一匹粗布青衣。有那年岁十分小的,也有两鬓早已花白的。
她有些惊讶。那些岁数大的,有的几乎已如风中之烛,垂垂将息矣。
她将眼从远处一个静站着的古稀老者身上移开,对一旁沈山水小声道:“公子,竟有这般多的人参加科举?”
沈山水笑着低头瞧她:“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一招登第,更甚一步登天。这自然是诸多文人志士毕生所求之事。”
他顿了顿,又重新瞧着她,不知是玩笑还是认真道:“所谓读圣贤书,可以明智。你今后也需向他们学习,刻苦勤奋学习才是。”
文相逢认真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安生听到这话,惊讶看她:“相逢,你要读书习字了?”
文相逢郑重嗯了一声:“公子教我。”
“员外教你?!”安生抬眸飞速瞟了眼沈山水,凑到文相逢旁边悄声道:“让员外教,可有你受的了。”
他幼时读的很多诗经子集都是员外所授,员外这人,看起来笑语盈盈的,用戒尺抽人手掌的时候可痛得不行。
关键是,他还边笑边抽,一副故意看自己笑话的样子,自己当年可没少在心里骂他。
安生想到此,对相逢未来所遭遇的苦难表示同情,于是悄声道:“你或者让员外给你另找个夫子,不打人的”
咳咳!安生话才说到一半,被一记飞眼扫了过来。他侧头一看,那传飞眼的正是沈山水。
沈山水收起扇子,扇柄指向人群,对他道:“挤进去,稍时回来向我汇报前十甲分别是谁。”
啊?安生望了眼前方挤成铁墙的人群,哀嚎:“员外,你不是说,不去看也无大碍的么?”
“我现在,有大碍了。”沈山水一展扇子,边摇边笑着看他。
青雉在一旁,听到沈山水之言,也坏笑地轻声喝道:“快去!”
安生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又无奈地瞟了眼员外这个反复无常的主子,心道这俩就会欺负他这个单纯善良的。
他这般怨念着,脚步却还是不情不愿地向前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