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
嵇书悯挪到榻上,蜷着身子侧靠着,整个人苍白又没有精气神,一头墨黑的发披散着,看着像艳色的鬼。
他眼下薄薄的皮肤,总透着淡淡不健康的浅青色。
他勾着陆梨阮的手,把她带到自己身边,幽幽地瞧着,长长叹了口气:“哎——”
“叹什么气?”陆梨阮被他搞得不明所以。
“我在这儿煎熬,梨阮却不闻不问。”他轻哼。
“你今天吃药了吗?”陆梨阮迟疑,总觉得他今天犯病来得蹊跷,还怨念很大。
“今儿不吃,明儿也不吃。”嵇书悯恹恹的。
他最近身子骨似真的有所好转,陆梨阮正心生喜意,如今听到他要不吃药,顿时急了:“又作什么?”
嵇书悯哀怨地扫了她一眼,阴影中眉眼倦倦,仿佛被人辜负般带怨:“梨阮如今是对我越来越不耐烦了……”
陆梨阮被他逗乐了:“我的好殿下,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我也没得罪你吧?这我刚进门没半刻钟呢,你给我扣了好几个罪行了,行行好,告诉我哪儿惹着你了?”
“惹我的不是你。”
“嗯?刚大皇兄来了?”陆梨阮下意识问道。
嵇书悯似笑非笑地斜睨了陆梨阮一眼:“你倒是清楚我烦他。”
没看出来你有多烦他,前几日你们两个还下了几盘棋呢。
陆梨阮不喜围棋,平日与嵇书悯只能下五子棋,嵇书勤的棋艺倒是与他不相上下,两人颇有一战的旗鼓相当。
“皇兄没来。”嵇书悯闭目养神。
“不过是想到,后日便要瞧见皇后荣华归宫,烦得很……”嵇书悯眉头皱起,眉心拧出细细的纹路。
哦。
陆梨阮原本觉得嵇书悯算无遗漏,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保持心平气和深不可测。
直到他越发在自己面前显露任性古怪,又疯又矫情的本色,陆梨阮才知道,他并不是全不在意,而只是装得四平八稳罢了。
就像现在,他因为要见到皇后,而提前两天开始作闹了……
“那和你不吃药有什么关系?”
“母后若是瞧见我生龙活虎,神采奕奕姿态,可是要不无法安眠的。”他讥讽道。
陆梨阮反应过来,皇后与他置气,故意少给了他丹药,就是想看嵇书悯受尽折磨,对她俯首屈服。
思及此,陆梨阮气血上涌,难掩愤怒。
“不能装一下?”陆梨阮摸了下他的额角,发现他已经逐渐渗出冷汗。
“母后怎么会那么不谨慎?”嵇书悯咬着牙关,浑身僵硬以对抗发病时的痛苦。
“你不吃药真的能挺到那时候吗?”陆梨阮心一沉,原本觉得嵇书悯有所好转的那点高兴全都散去,难道嵇书悯这辈子都得被丹药控制吗?
但看他断药后的样子,陆梨阮十分不忍,几乎想转身离去,但双脚又似定在原地,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这么瞧着我干什么?”嵇书悯指尖轻颤地往前伸,陆梨阮急忙迎着他凑过去,感觉到他冰凉的指尖轻轻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我这两天晚上在侧卧,你安心睡……”他勾了勾嘴角:“等过了这一关,咱们就能过点好日子了。”他喃喃。
陆梨阮跪在床沿,抓着他的手俯看他,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轻微颤抖:“要不,咱们换个方法吧……”
“嗯?”
“我现在去把她做的一切全都告诉大皇兄,让他知道皇后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要是关心你,就去逼着皇后拿出解药方子!让皇上也知道!控制住皇后的母家,让她开口!怎么都行,就是别让你再受罪了!”
陆梨阮近乎要哭出来地大声道!
“嗤——”嵇书悯勉强笑了,他眼眉弯弯,似带着爱宠与怜惜,他把陆梨阮揽在身边,上下胡噜着她的背,抱小孩子一般往怀里颠了颠。
“梨阮好厉害啊,想到好多法子。”他喃喃哄着。
不用嵇书悯说,陆梨阮自己也知道,刚才说的都是胡言乱语,根本没有实际操作可能。
甚至还要打草惊蛇,把嵇书勤卷进这摊烂事儿里。
皇后蛰伏多年,又怎会被随便威胁?嵇书悯强逼她,大概率只能起到反作用,到最后甚至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