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谨慎小心为上。”容贵妃没有同七皇子讲,自己与皇后曾经的那些恩怨。
等七皇子离开后,她坐在镜子前,伸手抚了抚,自己已经出现淡淡细纹,即便用上好的脂粉,也掩盖不住的眼角。
叹了口气,悠悠对身边的宫女兰香道:“本宫如今已经老成这个样子,不知皇后在那清修之地,变成了什么模样?”
“定然是不如娘娘的娘娘如此雍容华贵,容貌已是身外之物了。”兰香替她重新理着头发,沉着的道。
“是啊,现在这宫中有几人,还敢随意直视本宫的脸呢?”容贵妃娘娘轻笑一声。
眼眸中划过一丝狠意,无论是谁,敢挡了自己成为宫中最尊贵女人的路,自己都不会心慈手软。
“皇上近些日子,可有召那些年轻貌美的小贵人们侍寝啊?”容贵妃娘娘懒懒地问。
她心中一恍然,此时心念微动,当年她每日都在关心着皇上去了哪个宫中,哪个妃子贵人侍了寝,因此而闷闷不乐……
可到了如今,容贵妃娘娘话问出口,已经记不得自己多久没有仔细关心过了。
“皇上这些日子龙体欠安,没听说翻了谁的牌子。”
“德成那奴才倒是忠心耿耿,这么多年了,还是不买本宫的账。”容贵妃娘娘语气不满。
她从前想打探皇上的消息起居,便总在德成那儿碰壁,到现在了,这奴才倒是一如既往,不管是什么贵人,到他那儿一律没有用处!
“既然这么忠心,便一直伺候着吧。”容贵妃抬手摸了摸重新簪好的头发,轻飘飘道。
但已经决定了德成的生死,若是皇上驾崩后,真的是七皇子即位,她就要德成跟着皇上一起,去下面伺候。
“你不去见见大皇子?”陆梨阮询问
如今大皇子成了宫里面的红人,陆梨阮却未见嵇书悯有任何改变。
他那只怎么做也不满意的细颈花瓶,好似都占据了他更多的心神。
“啪嚓——”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动,嵇书悯抬手,将那已经绘制到一半儿的花瓶胚子,拂到地上。
碎瓷片迸裂之声,有点好听,但陆梨阮这几天,已经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
“不是挺好看的吗?怎么又摔碎了?”扣下看到一半儿的书,陆梨阮晃了晃摇椅,探身去看。
嵇书悯用一旁的湿帕子,慢条斯理擦了擦手上的颜料。
“画错了一笔,我瞧着不顺眼。”
“那你摔了它干什么,放在那儿留着用呗。”
“不行,我怎可让这般有瑕疵之物留着碍我的眼,若有人知道这是我做的,还坏我手艺名声。”
嵇书悯好整以暇,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似有深意的笑:“我无法瞧着任何染瑕之物在我面前,浑身膈应的很,保不齐说出什么做出什么不当的举措,来到时,咱俩可过不上这般消停的日子了……”
陆梨阮就是耳朵再钝,也听得出来,他说的不仅仅是这个花瓶。
“听不懂。”陆梨阮直截了当。
嵇书悯瞥了她一眼:“没关系,梨阮就算笨拙,我也会不离不弃。”
陆梨阮:……
嵇书悯的那张嘴,有时候真的挺恨人的。
嵇书悯不过是逗她,见陆梨阮扁嘴,推着轮椅走了过来:“梨阮可信世上有纯善之人?”
“相信,天下之大,总有人的境界超俗。”陆梨阮肯定道:“你不相信吗?”
“我相信。”
陆梨阮心道:看你的表情可不像是相信的样子。
“纯善之人的善,并非他一人之善,而是善之下,同样不压着恶与恨。”嵇书悯撵着佛珠。
“若在真无知,或悬浮沉醉于自己的善中,从不去了解下望,只言善,还要用所谓的善为标准,要求衡量他人。”
陆梨阮没说话,见嵇书悯冷哼,眼尾垂敛略过不屑的眸光:“我只觉伪善,伪善与恶到底有何分别,至今我也是区分不出呢……”
““唔……也许是分主动害人与否的差别吧。”陆梨阮平日很爱与嵇书悯闲聊,他言语珠玑有趣,从不死板说教,善于倾听,对规训他人毫无兴趣。
就像现在,嵇书悯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自然亲昵地把玩着陆梨阮的头发,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有人以伪善为面具,下面是实打实的恶,是会害人的伪善。而有的人的伪善却是不自知的,在这种人心中,的确认为自己是善的。”陆梨阮分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