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行。”
“这个呢?”
“嗯。”
“喝饮料还是喝啤酒?”
“饮料。”
陆梨阮终于点完了,把菜单还给了服务生,廖亭源挺起来的腰板儿稍微放松了些。
男服务生转过身去,撇撇嘴:什么人啊!
找了个那么小还漂亮的女朋友,还那么抠门儿。
不就是长了张好脸蛋儿吗?
烧烤上来得很快。
不同于陆梨阮以前在家偶尔叫的外卖。
刚烤好的羊肉串滋滋冒着热意,焦香四溢,周围人们一边吃喝一边笑闹的声音,也令这一切更加的有滋味。
“我好久没和人一起吃过这种路边烧烤了。”陆梨阮拿起一串儿,咬了一口,被烫了下,嘶嘶哈哈地说道。
“上次是和谁去吃的啊?”
廖亭源随口问了句,摸了摸刚从冰箱里拿出来,凉得上霜的大瓶果汁。
“我妈。”
陆梨阮的话让廖亭源的动作顿了一下。
这小姑娘是个藏不住秘密的人,也可能是她并不觉得那是什么秘密吧……
他差不多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世,曾经在她身上发生过什么。
“那还……好早以前了吧?”廖亭源没有回避她的话,淡淡自然地接话。
果然,陆梨阮并没有别的神色,点点头:“是啊,好多年前了。”
可能是现在的气氛太好,可能是廖亭源太让人信任,烤肉很香,周围大家都不设防地嘻嘻哈哈。
“当时妈妈身体还可以,我们一起下楼散步……往后面走,路边有架起炭火炉子,卖羊肉串的。我们两个买了十串。”陆梨阮用手指交叉,比划了个很可爱的“十”。
廖亭源一边听她讲着,一边用纸巾,把签子前面一段儿,烤时蹭上的黑色擦掉。
然后把擦好的递给陆梨阮。
“我和妈妈一个人五串,那个时候妈妈已经吃药吃坏了胃,根本没有什么胃口了。”
“可能是看我想吃吧,妈妈才陪着我吃的,当时我家条件不好,家里买点儿肉都抠抠搜搜的,我是真觉得那天的羊肉串,好香啊……”陆梨阮咽下嘴里的肉,喝了口点的冰啤酒。
“妈妈最后也没吃完,把剩下的两串给我了。”陆梨阮抿了抿嘴角,神色黯然:“当时我吃得太开心了,都不记得,有没有看妈妈的样子了,妈妈应该是看着我,叹了口气,说:“人这一辈子啊,忙来忙去,到最后,就忙活一张嘴了。”我当时……当时没什么感觉。”
陆梨阮放下筷子,看了看烧烤架子那边。
目光闪烁:“后来很多次,我都想起那天妈妈说的这句话……”
“然后呢?”廖亭源拿起自己装果汁的杯子,装模作样地跟她碰了下杯,让陆梨阮微微扯扯嘴角。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妈妈那句话,记得那么清楚。可能后来我一直在想……妈妈到最后,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吧,一直到她去世,她吃了那么多苦,嘴巴却没吃到什么好东西……”
陆梨阮长长地叹着气,以掩饰自己发颤的尾音。
廖亭源没想到,她在这么平常的一句话上,这么较真儿。
但人就是这样,连自己都不知道,会记住哪一个瞬间,会对什么印象深刻。
这都是自己无法控制的。
没有人会知道,自己会被哪个瞬间困住。
但廖亭源觉得,自己可能……会记住现在陆梨阮的样子。
“她走得那么早,却连点好东西都没吃过……”陆梨阮喃喃道:“那次她还把自己的肉串,分了两个给馋嘴的我,我都不知道,妈妈当时,是怎么看着我的……她是笑着的吗?”
陆梨阮垂着头,用手背飞快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但那涌出的泪滴太大了,沉甸甸的,顺着她的手背滑到了桌面上。
在烧烤摊支起的棚子下,被摇晃的电灯照得晶莹剔透。
廖亭源平时总是有很多道理可说,总是有自己的见解。
但此刻,他却格外的沉默。
他默默地把一片湿纸巾,放在陆梨阮的手上。
他捏了捏陆梨阮的指尖儿,把她放在桌子上,攥起来的那只手轻轻打开。
反手握住她,施了些力;“肉串这么好吃,你妈妈看到你吃得香,当然会觉得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