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骂你!我是想说,吃点亏就吃点亏 ,这儿是没有监控,你看他俩那无赖的作风,要是真动手了,咱们不更吃亏了吗?”
陆梨阮叹了口气:“我也没说你错,本来这个事儿 就是我们占理,他们想要讹钱。可有时候……那不是形势逼人吗?咱们,咱们不是得知道变通吗!”
陆梨阮自己越说,越觉得没什么底气。
她认为自己这么告诉靳树禾没错,可面前这孩子 用眼角看着自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梨阮总觉得他有一丝委屈。
不知道自己小时候是怎么想的,自己现在已经不记得了。
但青春期的孩子,是不是还处于,我只要是对的就硬刚到底,绝不低头,撞了南墙也不拐弯都认死理儿阶段啊。
可的确也是,如果是对的,为什么要妥协?如果是对的为什么要审时度势呢?好像是社会默认的规则。
“哎……算了算了。”陆梨阮摆摆手。
“中午吃什么!这破地方叫个外卖也真费劲!”陆梨阮拿着手机,转着身找网络信号好的地方。
靳树禾重新垂下头,继续默默地扫着地。
他其实不是傻了吧唧地硬要和对方杠。
“那些业主吧,没有几个懂装修的,你糊弄糊弄!能糊弄过去最好,糊弄不过去,你就说几句硬话,尤其是女的看着装修的……”
烟气缭绕中,他爸那张带着油滑的脸眉飞色舞,拍着一旁的工友,大声给他传授“经验”。
“凭什么他们一个个的给那么点钱还想装大爷!老子就不想让他们痛快哈哈哈哈哈哈哈!”喝多了的男人,嘴里吐出夹杂着污言秽语的胡话。
“但碰着厉害的,你也别和他们硬碰硬,不然倒霉的啊,还是你!谁瞧得起咱们啊!咱们就他妈好像比别人贱似的……”
靳树禾睡在里面屋子,薄薄的墙壁根本挡不住外面的声音,那个时候靳树禾年纪还小,也许不懂究竟是什么意思,可却还是记在了心里。
刚刚见陆梨阮着急,担心自己和人打起来时,靳树禾想说,自己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不会发生冲突的……
可听着陆梨阮的话,靳树禾又有些说不出口。
明知道,自己不会受到一丝一毫的看不起,可靳树禾却总是有意地将自己的过去隐瞒起来。
他和邻居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每次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都会空落落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再也不会与邻居有任何交集了。
相处的时间越长,这种感觉反而会越发强烈,认识又怎么样呢,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细得像线一样,亲情,友情,家庭……
所有一切在幼小懵懂时,以为坚不可摧,会永远存在的东西,到头来断开得那般仓促,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好的坏的,皆是如此。
他有什么办法,能与梨阮姐一直交集下去吗?靳树禾觉得没有。
陆梨阮不知晓他心中的悲观,只当他是听进去了。
“下午我重新联系吧,前几天王姐不还给我提过他们家用的工人吗?”陆梨阮忙忙碌碌,不会因为这点小的挫折就影响了心情进度。
王姐是隔壁店的老板娘,比陆梨阮早些开始装修的,现在几乎已经收尾了。
陆梨阮面对以后的邻居,自然是和善相处。
靳树禾觉得她有种能力,主要是她愿意,她的亲和力能迅速让人与她相处自然,并且会对她有很好的印象。
在陆梨阮送了王姐两次自己在家烤的饼干后,王姐就已经乐呵呵地同她一块儿闲聊了,关于这学校里的一些事,陆梨阮都是从她那儿听来的,就比如二食堂有铺子晚上招贼了这件。
王姐对靳树禾也印象颇深。
“你弟弟啊?”
“啊,是,我弟弟,放假来帮我干点活儿。”陆梨阮笑眯眯地拉着靳树禾别干活儿了,来台阶上坐坐。
陆梨阮手里拿着个硬纸壳,一边唠着嗑,一边儿扇风。
中午发闷,干着活额头上都出了汗。
“坐近点儿,我扇风你借点光儿……”陆梨阮在和王姐聊天的间隙中,自然地对靳树禾开玩笑。
她动作大了些,靳树禾确实感觉到……柔柔的风拂过自己脸上。
“上高中了吧?大小伙子长得真高啊!”
王姨摇摇头:“我家儿子跟他差不多大,一到周末抱着个电脑就不松手,别提帮我干活儿了……”
靳树禾听不进去她在说什么了,他小心翼翼地凑得更近一点,目光垂下,好久都没有这样安逸而幸福的午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