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这位合安女侯还招了婿,正大光明喜庆热闹地娶了官家的小儿子。
皇后娘娘亲自来操办主持,就连皇上也在婚宴上送了赏赐,一时间风头无两,那些诟病合安侯府的人,也不得不闭嘴了,皇上都第对此承认并赏赐,谁还敢反对?
婚宴当日,除了在外为官的小公子外,其他两位公子都赶了回来。
有人不信誓旦旦地说,陆家的几位公子一定不高兴,没想到两位公子瞧着乐呵呵的,半点不满也没有,反而给妹妹妹夫添了不少东西。
陆家还真是……行事古怪,虽不少人心里都这么想,但此后数年,京中女子当家,里女户的,也渐渐多了起来。
——
陆梨阮这么多年身体一直都很好,平时小病小痛都很少,唯有几回生病,也并未留下什么病根。
有时候陆梨阮自己在想,或许是因为自己从前病得太多了,所以现在让自己过得舒服点?
倒是嵇书悯,他年轻的时候,中过毒受过伤,吃的药不计其数,其中不乏虎狼之法。
所以同陆梨阮一比,他才是那个体弱多病的,经常是季节一换,他就得生场病。
陆梨阮当年照顾他照顾习惯了,这些年依然得心应手。
但并不岁数小的皇帝,却一年比一年矫情了,他躺在榻上,幽幽地叹气,抬手摸了摸自己敷着帕子的额头。
“又怎么了?”陆梨阮把眼睛从话本里抬起来,叹了口气问道。
“又觉得自己命不久矣?还是觉得得走在我前面?”陆梨阮已经预判了他没说的话。
这些年嵇书悯种种话是越来越多了,有胡言玩笑的,也有正正经经的,陆梨阮听的明白:嵇书悯担心走在自己前面。
这人总是在奇怪的地方别扭,不信往生不信来世,却担心他自己没了后,陆梨阮一个人活得久,过得不顺心意。
“老实点吧,你没了我也不活了好吧?”陆梨阮敷衍着劝他,又摸了摸他现在依然风姿犹存的面庞。
真好看,多少年过去了,还是那么好看,怎么看都看不够。
“说不定咱俩是没差几天走呢……”陆梨阮喃喃道,她想的是,若自己真陪到嵇书悯驾崩那日,也是她该离开的时候了吧。
没想到一语成谶。
又过去不少个年头,陆梨阮自己有感觉,她的日子快走到头了。
索性并无苦痛,只是一日不如一日精神,年轻时自己推着嵇书悯,现在却变成了嵇书悯推着自己,连轮椅都还是从前嵇书悯用过的。
“指不定哪日又得梨阮照料我。”当时这轮椅被保存起来时,嵇书悯玩笑道。
最后陆梨阮眼睛困倦得睁不开,不吃不喝,只昏昏沉沉地睡着。
恍恍惚惚间,暖洋洋的阳光照得她舒服极了,想展展手脚,才感觉大自己的手被人握着,身旁传来嵇书悯的声音:“梨阮……”
“嗯?”
“没事。”
……
“梨阮?”
“嗯。”
……
嵇书悯平稳的声音一会儿叫一次她的名字,好似在确认,她还在不在。
“真暖和,天儿真好啊。”陆梨阮只觉得困意更盛。
“是啊,天儿好极了,连着下了几日雨,今天终于晴了。”嵇书悯应道。
陆梨阮掀了掀眼睛,往嵇书悯那边儿瞧了一眼,他背挺直着,看不太清面容,但陆梨阮只觉得,他今日格外像初见时。
年岁真快啊,又真慢。
“梨阮。”
……
“梨阮?”
……
嵇书悯背稳稳弯下,凑近了瞧瞧那张柔和带笑的脸,发上还簪着他今年刚做好的簪。
“真会挑日子,今儿天真好啊,梨阮。”
暖洋洋地来了,又暖洋洋地走,这辈子真暖和真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