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书悯入宫理政,陆梨阮一个人待在三皇子府。
“怎么这个时辰才回来?”听见响动,陆梨阮睡眼惺忪地迷蒙道,留的一盏小油灯将进门的嵇书悯身影拉的很长。
“吵扰到你了?”嵇书悯携着夜色的味道,摸了摸陆梨阮的头顶,将她扣在一边的书拿起来合上。
“没,一直没怎么睡着……”陆梨阮已经好几日没见到他了,习惯了两人终日无所事事的处在一起,现在倒是有些不习惯。
嵇书悯重新穿上了许久未见的朝服,发冠整整齐齐地束起,陆梨阮去握他的手时,触到了他腕上的银环。
“早点歇吧,别熬坏了,你现在可不是少年了。”陆梨阮随口道的一句,却让嵇书悯挑挑眉,俯身凑到她面前,轻声寻道:“可是哪里显得老态了?”
陆梨阮摸了摸他的脸:“没有,没有。”
若是那句话不顺他的心,指不定他还得借题发挥,闺阁中的细腻少女都没有他这般矫情腻歪。
陆梨阮现在还没料到,往后经年,一直到两人皮囊上都生了皱纹,鬓发长了掩饰不住的白丝,嵇书悯依然会时不时地问她同样的问题。
——
禅让之事因着皇上却病的无法起身,也无子嗣而很是顺利。
新帝登基赶得急,到后来听制造处那边的下人私下嘀咕:
“皇上对皇后娘娘的冠服上心极了,上年缝的珍珠,听说……都是皇上亲手一颗一颗挑出来的。”
“当年皇上还是三皇子时,大婚时候,皇子妃的礼服,也是皇上亲手绘制的,听闻啊,当时还把嬷嬷她们难为坏了……”
宫里面的小宫女儿懂什么,说来说去,只感叹道:“皇上与皇后娘娘真真情深啊。”
“都在那儿偷什么懒呢!等下小心嬷嬷挨个罚你们!”有大宫女儿在廊下喊道。
小宫女们嘻嘻哈哈地一拥而散,徒留一地斑驳的光影晃了晃,似乎在同意她们刚才说的话。
——
日子年复一年地过去,好像总是差不多,又好像每一天的日子都不一样。
陆梨阮看着一成不变的暗红色宫墙,听着身旁的人叽叽喳喳。
今儿庄玉寻进宫了。
边境战事趋于平和,今年年初时,西南那边儿上折子传来了匪患横生的消息。
嵇书悯便命庄玉寻令部分军队回撤,下西南剿匪,查出其背后可有勾连之祸。
谁知这一查下去,还真的查出问题了。
上报到京城,庄玉寻随着一同回来述职,准备在京城呆上半个月。
她几年前与贺平延在军中完婚,第三年生了个小姑娘,回京过年时陆梨阮见过,眉眼长得像贺平延,但性子随了庄玉寻,抓着他爹的衣角往上爬。
贺小将军板着一张脸,只得将她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手臂上,结果小丫头还不顺心,继续往上爬,坐在他爹的肩膀上,庄玉寻早撒欢不知道哪儿去了,整场宴席,贺小将军被小丫头当成杆子上上下下爬的头发衣袍全都乱了。
庄玉寻也不似寻常女子,这一走几个月,将姑娘生生扔给贺小将军一人教养,挥挥手走得头也不回。
听陆梨阮询问她,摆摆手:“可算是让我清静些!”
陆梨阮心说,你是清静了,很难想象贺小将军现在是什么光景,什么水深火热的日子。
庄玉寻撇撇嘴:“他可比我有耐心多了,他总说我和那丫头像,哪儿像了?”
哪儿……都挺像的,贺小将军这也算是爱屋及乌了。
“还记得你陆家二房那个妹妹吗?”庄玉寻忽然问道。
“啊……”
陆梨阮思忖了一瞬,才想起来她说的是陆羽诗,自从她随着二皇子去了封地之后,就再没有消息了。
二房仿佛当没有过这个女儿般,这些年只字不提,估计是从来没关心联系过。
最开始高夫人还念叨几句,现在也渐渐淡忘了。
“怎么了?”陆梨阮不知她怎么忽然提起来这个人。
“此次剿匪之处,往上便是那位的封地。前往时,我怀疑过此事是否与他有干系,虽这么多年一直有眼睛盯着,但毕竟……那位从前便不消停。”庄玉寻淡淡地道。
“结果与他并无干系,他如今,竟是入了道,终日说是寻什么仙人的。”
陆梨阮一愣,“仙人”这二字可是给她极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