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书勤瞅着他:“若非得教训,我更觉得悯儿实在是记仇了些……都多久之前的话,悯儿要念叨我一辈子吗?”
嵇书悯“嗤嗤——”地笑了起来:“当时我可着实因为皇兄的话,憋屈了好一阵子,不信你可以问梨阮,府上砸了多少个杯子坛子的,如今有的找回来给你添堵,我可不会客气。”
嵇书勤勉强勾了勾嘴角,他听得出来,嵇书悯是故意与他说这些,让他不再沉浸于伤感思绪中。
他这个弟弟,自小性情就颇为别扭,心是好的,可嘴上也不说,有时还故意带刺儿。
只有同他相处久了,才有福消受他这般关心。
嵇书勤摇摇头,忽觉面前的弟弟,又与自己记忆中那个小孩子重叠了些……
重逢并不是一瞬间,而是一个过程。
先觉得与过去不同,又逐渐地觉得,与过去开始相同。
等到真正看得透彻,不再隔阂,才是真正的重逢。
随着身子暖和起来,嵇书勤心中蒙着那层淡淡的忧伤,也逐渐散了去。
他环顾四周,发现除了给自己的暖手小炉,嵇书悯那边,厚的垫子,厚的毯子,旁边还点了个小火炉。
他手缩在袖子里,衣服领口处缝了圈儿细细软软的狐皮,将他那张漂亮俊秀的脸衬在中间儿,一副舒服又惬意的模样……
“怎么这么早就用上这些了?”嵇书勤印象中,山寺里这么取暖都得数九寒天了。
“我觉得冷,为何要忍着?皇兄也该如此,凡事以自己舒服与否决定怎么做,何须介意旁人目光?”
嵇书悯神色有点困倦,他昨晚上和陆梨阮两人小酌了几杯,今日骨头里都泛着懒。
本以为今日便会如此闲暇惬意的过,谁知道,马上要用午膳的时候,突然生了变故。
陆梨阮今儿也醒的晚,醒了后也赖在被子里不爱起,真真懒起倦梳头,磨蹭到刚才,直到腹中饥饿。
“青禾,让人请大皇子一起用膳吧。”陆梨阮轻快地吩咐,选了副竹节样式的耳坠戴上。
刚走出寝房,忽见小喜子垂着头,快步走了过来:“皇,皇后娘娘来了!”
陆梨阮一愣,随即倦烂的脑子立刻分明了:“殿下知道了吗?”
“殿,殿下和,和大殿下已经……去,去迎接皇,皇后娘娘了。”
“皇,皇后娘娘,说……说请您一起……过去,用,用膳!”小喜子一着急,说起话来更是磕磕巴巴的。
陆梨阮心说:自从自己与嵇书悯成亲后,这么久了,还从未与皇后在同一桌上吃过饭。
嵇书悯在出宫前,虽没与皇后如何难看地撕破脸,可大抵母子两人也都是心生介怀,彼此提防了……
皇后如今来府邸上,想必不会是什么亲亲热热的好事儿。
况且,大皇子还在这儿呢。
陆梨阮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一时间也想不明白,皇后究竟是因为他俩谁,今日才出现在这儿的?
既然叫了自己,自己便大大方方地过去,正好,当面瞧瞧这位皇后娘娘,还能说出做出什么来……
陆梨阮披上斗篷,朝正厅走去。
还没等进去呢,便瞧见皇后随行的宫人立在外面。
马嬷嬷瞧见陆梨阮,上前福了福身:“三皇子妃娘娘,这边请……”
陆梨阮微微蹙眉,心中略微不爽。
这是我的府邸,在我家中,怎么您还摆出一副主人的架子来呢?
想到皇后娘娘的一贯作风,陆梨阮还没等见到人呢,心情便已然不好起来。
等进到厅中,皇后坐在主位上,瞧见陆梨阮,如冰霜般的神色没有半点儿缓和。
陆梨阮与嵇书悯对视了一眼,瞧出嵇书悯眸色间也带着几分不耐烦。
行了个礼:“儿臣见过皇后娘娘。”
“坐吧。”皇后稍等了几息淡淡道。
显然她今日并非是冲着陆梨阮来的。
在这个府里,还没有一顿饭像这顿般压抑,陆梨阮的的确确是饿了,不管等一下起什么事儿 她现在头也不抬地准备把肚子填饱。
皇后几乎没动筷子,眼见在自己面前,令她不喜的儿媳吃的乐呵,嵇书悯在一旁,亲手帮她布菜,盛汤,两人蜜里调油得好像根本这桌子上没别人一样。
而自己的大儿子,宛如没看到般,自顾自地也沉默吃饭。
好像她今天过来……就是为了吃这顿饭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