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到了桑寻的办公室,男生坐下来,略略低头,露出一丝苦笑,他有点不知道从哪里讲起,于是只好把自己的手递过去,手腕上缠了几根红线,那是魂线,可以把两个魂魄绑定在一起,这玩意儿极其霸道,因为完全的利人损己,也就是说魂线的主人几乎是把自己半副魂体搭在这男生身上了。
“她看起来对你很好。”
“嗯。”男生的声音并没有迟疑,但有些惆怅。
因为很好,所以她突然消失,他有些不知所措。
“所以你是想要找她?”
男生点点头。
景春通过他触碰了一下男生的手
腕,细枝缠绕过去,一触即离,却已经看到了他的记忆。()
赤红色的火焰,红头发的少女,执着骨鞭,凶神恶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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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春正在花店给玫瑰剪枝,喝口水的间隙顺便看个八卦,顿时一口水喷出来。
那分明是赤澜九。
她叫桑寻把人带回来,不多会儿,两个人就出现在花店里,景春抬头看了男生一眼,微微挑眉:“体质弱命格弱,但开了阴阳眼的人类,你家里人也是够心狠的。”
他这种先天的阴阳眼,是人为干预的结果,所以眼睛看起来像是有隐疾,而且也确实视力会差一点,极度畏光。
世代传下来的捉鬼秘术,到他这一辈,就只剩他一个了,父母把一切都压在了他身上,或许是逆天而为损阳寿,很小地时候父母就相继过世了,他一直一个人住。
哦不……还有那个小鬼。
他体质阴寒,极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而他偏偏又能看到,她第一次来他家的时候,翻窗跳进来,蹲在她床头摸他的脸,他睁开眼,表情麻木:“再摸我可就生气了。”
她一头栽下来,表情精彩纷呈:“你看得到我啊?”
他看出来她不是恶鬼,翻了个身无视她。
然后第二天第三天她还来,每次来了,就坐在窗户边,问他这个问他那个,尽管他不搭话,她可以自己聊得挺开心。
有一回他发烧了,没人管他,还是她去给他买的药。
他醒过来的时候,她正躺在他旁边,揪他的眼睫毛,十分稀奇说一句:“你眼睫毛怎么这么长。”
他觉得吓人得很,但面上竟然一点表情也没有,麻木地问一句:“鬼还会买药吗?”
她说:“对啊,鬼什么都能干。”
她语气轻佻,看起来很不正经。
后来,她来得就不是很频繁了,有时候十天半个月来一次,有时候两三个月见不到一面,最长的一次,一年都没来。
她来得越来越少,他却越来越容易想起她。
等下次见面,他终于问了她的名字。
红头发小鬼,突然凑近他:“只有我夫君才能知道我的名字。”
他心跳猛地一跳,心虚退后半步,偏过头:“哦,那算了,我不问了。”
少女兀自抓住他的手,笑说:“赤澜九,赤澜是地名,九是我的排行。”
鬼族起名可真奇怪,他礼尚往来:“我叫闻人御。”
姓闻人的不多,他这个名字在衍城,也很出名。
因为闻人这一脉,只剩下他自己了。
而他……是个驱鬼师。
赤澜九听了他的名字,认真点点头,然后十指交握握住他的手,郑重说:“好的,交换完名字,我们就是夫妻了。”
闻人御露出惊骇的表情,赤澜九弯腰,笑得前俯后仰,好像逗他是件极大的乐事。
从那以后,她就开始频繁以老婆自居,每天以把他逗恼了为乐。
就这么
() 过了几年,十八岁的时候,或许是他终于习惯了,在苦苦等她无果后的某一天夜晚,她突然出现的那一刻,他靠在床边,叫了她一句:“老婆。()”
赤澜九吓到了,整个鬼一头从窗户上栽下去,半晌才又浮上来,趴在窗边瞳孔地震地看他:你叫我什么?[(()”
他的羞耻感涌上来,偏过头:“没听见算了。”
赤澜九却高高兴兴钻进他被窝里:“回去我就跟我爹说,我要娶老公了,你们人类的礼节都有什么?八抬大轿吗?”
闻人御无奈:“现在是二十一世纪。”
那夜里,她非要挨着他睡,他被冻得直打喷嚏,但也没有推开她,甚至做了个梦,梦到赤澜九解他的衣服,他拽着自己的衣摆,眉头紧锁:“你要……干嘛。”
赤澜九亲他,悄声说:“做夫妻做的事。”
他觉得这样不应该,但他竟然也没有再反抗。
后来,她睡在他旁边,他就经常做这样的梦,以至于他都有点害怕和她一起睡,觉得自己无耻。但她每次去找他,都是半夜,如果不让她睡,她恐怕要坐一夜,尽管她说鬼不需要睡觉,他也不忍心。
“你一个驱鬼师,跟鬼王同榻而眠,你这是擒贼先擒王?”景春听完,忍不住笑了笑,“她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估计是被什么绊住了脚,你运气好,正好我跟她有点交情,我替你找找她吧!”
“有劳。”闻人御的脸色清冷而苍白,身形却挺拔,透着点倔强,像是极悲伤,但又莫名坚韧,仿佛是雪下一棵松。
简直跟个弃夫似的。
景春点点头,心念微动,所有的门窗霎时紧闭,藤蔓拔地而起,又向下刺破土地,枝蔓循着地脉,找到不周山的一处悬崖,那还是曾经扶桑居住的悬崖,这会儿多了个小院儿,赤澜九躺在悬崖边拽着一只乌鸦玩,边儿上趴着一个小豆丁,那红毛小娃娃,长得跟赤澜九有六七分像,生得唇红齿白眉眼生动,一点都不像地府的人。
桑洛和猫咪正好放学,凑过来看热闹,问母亲:“怎么了?”
景春收回枝蔓,呆呆地眨了眨眼,抓着桑寻的手把记忆传给他。
桑寻也微微睁眼,表情古怪地看着闻人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