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这次,阮卿无故折磨絮儿时,浣玉还只认为自家的姑娘有些狠心,却从未觉得日日相处的絮儿便是一个恶人。
原来不堪回首罢了,只当她那片真心喂了狗。
对于阮卿来说又何尝不是,曾经轻松建立的信任顷刻崩塌,蛊惑人心的承诺如同蜜糖般灌进了絮儿的心里,却如同刀子狠狠插在她的心上,所以,往汤药里下毒并非一时头脑发热,而是真真切切的想要为自己搏一把。
鞍前马后,时时恭顺不过是蓄谋已久,可亦是水中捞月,一枕黄粱。
毕竟几人真得鹿,不知终日梦为鱼。
阮卿的心里结了冰,凛冽至极。
瞥过头去,浣玉早已红了眼眶,只望着堂下的人暗自垂泪。
阮卿无奈又心疼,搭上浣玉的小手轻声道:“不值得。”
“是啊,不值得。”
浣玉哑着嗓回应,哭过的眼睛红得不成样子。
她心里失望又觉得羞愧,若不是她轻信,自家的姑娘不会平白无故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若不是姑娘及时发现,恐怕再过两年,她只能一身缟素站在姑娘的坟前。
“姑娘,奴婢。”
絮儿张着嘴,可半天憋不出几个字。
“你不必再解释什么,你这么多年栖在我的院子里,那颗心膨胀得连露华院也装不下,世情薄,人情恶,我晓得,你心甘情愿充当沉栀院的爪牙自然早想到了事情败露的后果。”
“我不想知道沉栀院到底还向你吹了什么歪风,现下,我只给你两条路选择。”
阮卿的声音冷冽,再无半点温和,她知道,只在这一夜,她与絮儿的情分再也找不回来了。
她的一时狠心没有白费,她同样心疼浣玉,却觉得值得。
絮儿满脸泪痕,亦知自己的路到了尽头,阮卿的话并未让她的心里燃起一丝希望,她的命本就卑贱,左不过裹了草席随意丢弃了,哪里还有什么生机可言。
“奴婢奴婢但求一死。”
絮儿重重磕了一个头,阮卿猜不透她流的每一滴泪里有没有一丝悔恨是为了自己。
“死?你以为你死了便能抵得过那一碗又一碗的毒药吗?”
“就是将你千刀万剐也不足以抵消。”
浣玉站得笔直,红着眼声讨,那片付诸流水的真心早已消失殆尽,没有半点踪迹。
“你若选择这条路,我自然成全你,可你还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何必一心求死?”
阮卿的话多了几分温度,絮儿抬起头,眼神中多了几分狐疑。
左不过一死,还有何来的其他选择?
她直直盯着阮卿,似要从阮卿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找到一个答案。
不过片刻她便泄了气,阮卿的眸子极黑,像一个黑洞深得不见底,盯久了,似要将她吞噬进去。
她倏然冷汗,良久扯出一抹悲凉:“如今姑娘为刀俎,我为鱼肉,姑娘又怎么会放过我?”
红肿的小脸划过一丝粉红的泪痕,她的眼里看不到光亮。
甫一进这院子时,她也曾有过一心一意,大抵是那份纯粹抵不过虚无缥缈的口头荣华,那句自家姑娘的身子弱,需得把药熬透才管用的良言想是再也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