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贺晓芙,道:“贺姑娘虽与大公子是旧时,可眼下适逢大娘子与大公子的喜日,若是误了吉时便不好,贺姑娘温婉赤诚,想是会体谅的。”
这话说得漂亮,也极委婉。
贺晓芙握着玉佩的手一顿,眸光怔愣了半晌才极熟稔的念了声小厮的名字,“元照”。
元照明棋与她,还有方霖方荣一同长大,只方霖和方荣年岁要大些,她与元照明棋时常跟在两人身后跑。
有时跑得累了,便是元照背着她,颗颗大的汗珠子滴在元照瘦小的背上,元照却从不喊半分累。
元照生得有几分姑娘气,即便穿着件男装,也盖不住他那张精致靡丽的脸。
彼时流星如雨,月光皎洁,元照提着盏兔儿灯守在桥头,那玉佩便是在那一年,方霖送给她的。
元照丝毫不意外她认出了他,似乎那双眼神放在他身上他也早就料到了,只笑意不减的道:“贺姑娘还记得小的,是小的福气。”
他眉目微微低着,叫人瞧不出他眼中的情绪,声音仍是那般温和,“难为贺姑娘今日走一趟,不若也进府喝杯喜酒罢。”
喜酒
是阮二姑娘与方霖的喜酒,却并不是她的,她今日来,是被全京都城的人当成了笑话。
元照眼皮轻抬,不着痕迹的扫了眼贺晓芙的神色,似在等着她的回答。
不过,依着贺晓芙的性子,这会儿多半也不会去。
只是回去,又不知要哭多少回,要熬着灯油看几次那芙蓉信物。
果然,元照刚埋下眼,便听到眼前那姑娘愣生生道:“元照,好生看顾霖哥哥,好生伺候大娘子。”
如此倔强的话,元照不是第一次听见了,只这一次与先前那一次相比,显然多出了几分思量再三后的平静。
那平静不寻常,甚至让人觉得惋惜。
元照慢声道:“贺姑娘见谅,那小的这就迎大娘子回去了。”
阮娉婷身着嫁衣,因这会儿好半天的耽搁,面上已显现了几分不耐的情绪,只是元照口中的贺姑娘却是不得不让她心生警惕。
就算随意攀附,也不可能就这般轻易的拿出什么所谓的定情物件。
只是若要查出这其中的千丝万缕,她也不可能在这会儿与贺晓芙胶着,得等个合适的契机从方霖口中问出来。
望了望天,一丝艳阳都无,远处竟还飘着些乌云团子。
阮娉婷先前阴着张脸都快挤出水来,因元照的话又不得不重拾起柔光普照的笑容来上了轿。
贺晓芙于人群中,注视着离她越来越远的喜轿,直到周围的人渐渐散了,她才恍惚般的也跟着望了眼天色。
脚下似生了根,叫她挪不动半点,慢慢的,眼前竟浮现出那年元宵灯会上,少年明艳俊朗,言笑晏晏的模样。
灯色如眸色,映着一双人的身影。
那时,她又如何会想得到,今时今日的男子竟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少年。
无人注意到,就在她落寞转身的一刹那,有一人也于穿梭的人群中,用那双精致的眉眼透过一丝空隙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