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扶桑道,“若是和你春宵一度,需要多少金子?”
这话有些无礼了,秦鱼舞却不恼不怒,浅笑盈盈,“你觉得呢?”
“昨天才得了一千两金子,都给你可好?”
“那你家这位同意吗?”
“她都把我带来了,那除了男欢女爱,还要做什么?”
李甘棠果然恼羞成怒了。她恼的不是夜扶桑的风流花心让自己难过,而是他当着自己的面公然与其他女子打情骂俏,让自己颜面尽失,下不来台了。她恶狠狠对秦鱼舞道,“你把东西给他。”
秦鱼舞起身,抽出发簪将地面一处木板撬起来,然后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竟然是十多本账册。
夜扶桑看她终于进入主题,也不再嘻嘻哈哈,吊儿郎当,立刻端正了态度,将那十多本账册一一翻过。李甘棠与秦鱼舞道定定看着他,神色不变,更不言语。
两刻钟后,夜扶桑抬眼,眼中的神色却高深莫测,“坦白说,你要多少?”
李甘棠倒是有些意外,“你知道我的意思?”
夜扶桑嗤笑,翻了翻白眼,“你还真以为我不长脑子不成?”
“两百万两。”
“那你找别人。一共八百多万两的账,你让我给你填两百万两的亏空,也就是做四分之一的假账。我办不来。”夜扶桑又加了一句,“普天之下没人办得来。”
“那最多多少?”
“一百一十五万最为保险。再多的话,一百三十万封顶。不过虽然这个数目也能做,到底风险太大。若是交了上去,稍微眼明心亮点儿的人就能看出来猫腻,更别说你要应付的是一群老油条,老人精。”
李甘棠松了一口气。她刚才不过是狮子大开口。实则她的底线就是一百二十万两。她道,“都需要什么?我给你准备。”
“东西太多。待会儿我列个清单。”
“还需要什么?笔墨纸砚和你还不够?”
“你还真是个外行。做假账里面水很深。”
“愿闻其详。”
“想要做假账,肯定不能在原有的账册上涂涂改改。自然要重新誊录一份全新的。这些账册每一本都有不同的印信,笔迹与记录时间。这些还只是大处,往小处说,就是纸张品种,墨条的出产字号,印泥的产地与装订的手法不同,出来的成品就会有差别。所以也会被人看出端倪。”
李甘棠随意抽出一本,“那这一本你给我们说道说道?”
夜扶桑翻了翻,信马由缰道,“这位掌柜的字不错,看来没有少练米沛、黄焘两位名家。这印章看这拓印出来的纹路与吃印泥的程度,应该是木质,多半是硬木青檀黑檀一类。”
说到这里低头闻了闻,“再从墨迹来看,墨条应该是一品堂的松烟墨,有淡淡的松香味。纸是通草纸,这种纸很难得,做法工艺也要求极高。
“这本来是一种叫做通脱木的植物,茎中的髓颜色洁白,有丝绒的质感。把这种植物的心髓用滚刀手法切成厚薄均匀的切片,这种纸薄而半透明,可以用来作画写字。不过因为这种纸比较脆弱,所以需要用特殊的水来浸泡才能使用。”
“那这些印章和不同的字迹呢?”
“这你就不必管了。把我所要的东西赶紧送来。你应该也耽误不得时间吧?”夜扶桑说着有些好奇了,“不是年前就要清算账目,然后上交吗?这东西你又哪里来的?”
“朝廷的习惯与民间不同。从二十六号封账,一直到上元节。趁着这段时间,我让人把这东西给偷过来了。”
“那会找人对账吗?不会露馅?”
“打通了关节。你只管做账。其他不必担忧。”
“的确不必担忧,封过的账你都能够派人偷过来,肯定有不止一手。”夜扶桑伸了伸懒腰,“所以我们有十六个昼夜的时间。希望我的身体能扛过去。”
“从哪一本开始?”
“最容易的一个。重头戏放在最后,因为需要的东西太多。”夜扶桑抽出一本,“就从这一本开始。这本账册无论从纸张、墨迹、印章等处来说,都很一般。”
“那我们有什么可帮忙的?”
“我饿了,让厨子们再烤些羊肉——不行。味太大,沾染到账册上就不好了。还是送来些糕点吧。记得不要太甜。”
“你不是才吃了一盘烤肉吗?”
“哎,我是要彻夜不眠。”
“行。”李甘棠这心不甘情不愿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