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扶桑看到苏星河被孟尝调戏,立刻脸色就有些难看了。一来,心里有些吃味儿,二来,担心苏星河被人冒犯倍觉不快。于是立刻将他拉回来,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半空御剑而来的破空声。
众人纷纷抬头去看,就看到一人御剑而来。那人身着一身绛紫色道袍,舒衣广袖,满满都是仙风道骨。
正是陆离。
他一看到苏星河也在似乎有些意外,眼神即使收回,也带着几分意犹未尽的模样。
苏星河抱剑,行了平礼。陆离也回了一礼。两大掌门,又是剑术中的两位大宗师,在这个小地方相见,倒也难能可贵。只是鉴于两人的立场,是以彼此都有些刻意端着了。
夜扶桑与苏明伦也一道行了礼,只有孟尝看到他不住冷笑,咬牙骂了一句,“老不死的!”
陆离似乎没听到,不怒不恼,从容淡定在松树下的青石下落座,眼睛微眯,似乎在等什么人。
他到底在等谁,众人很快就知晓了。
裴东来拿着佩剑走了过来。他好看的面孔上一片哀戚,双目发红。额头上戴着一道白布,那是他从自己衣摆上撕下来的。而那道白布似乎像是为谁戴孝。至于到底是谁,众人都心知肚明。
一行人中只夜扶桑一人从未见过裴东来真容,眼下一见,立刻觉得果然是传闻不如一见。
这裴东来面孔白皙,五官清秀,一双眼睛似乎刚刚哭过,还带了几分水汽。他神采出众,气质柔和,当真是如云似月般高洁,幽兰秋露般清雅。若是真的杀人,夜扶桑是半分不信的,他气质太干净了,不染尘垢,更别提血腥了。
这般人畜无害的样子,夜扶桑倒是看的有几分心折了。
裴东来朝着陆离行了叩拜大礼,然后躬身长跪,未曾说话。
陆离长叹一声,“东来,你可知自己为何会被为师赐名如斯?”
陆离这话没有任何怪罪,更没有显出丝毫已经将他逐出师门的模样。
“弟子已经不配忝列门墙。”裴东来的话有些心死如灰,声音也是沙哑。
这般反应,夜扶桑见了不仅心酸,更是有几分唏嘘。他太明白这种感受了。当一个人被世间逼到绝境时,大抵就是眼下这样了。他已经多次深有体会了。所以看到裴东来也如此,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为师在问你话。”
裴东来眼中落下一滴泪,他被“为师”两个字触动心弦,低声道,“师尊曾说弟子是一个福泽深厚之人。来到须弥谷拜师学艺当日,东方有祥瑞之气来临,经久未散,因此赐名东来。”
“你十五岁学成下山,从未行差踏错,为何只孟留情一事,如此执迷不悟?”
“凡事皆有因果。”
“何因?”
裴东来沉默不语。
陆离道,“并非所有人都能够度化。”
“是,弟子知错。”
“苦海无边,今日回头吧。”
“都是因为弟子一意孤行,才连累了白鹭洲二十三条性命,昨日又害死师兄。”
“裴道长,你杀过人吗?”孟尝咬着嘴唇,恶狠狠盯着他,“别说的自己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裴东来起身,看着他一脸淡然,“凡事总归有第一次的。”
陆离道,“拿着你的东来剑,去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也让你师兄的在天之灵安息吧。”
裴东来握紧了手中的剑,看着孟尝来到他的面前。他的举动明显刺痛了孟尝的心,他看着他手中的剑尽是轻蔑与嘲讽,不住冷笑,不知道在笑自己的天真,还是在笑裴东来的意图。
裴东来神色无悲无喜,心绪也波澜不惊,他的剑指上孟尝的咽喉,用意已经清晰明了。
孟尝看着他,啐了一口,“连你也要背叛我?”
裴东来的剑尖摇晃了一下。
孟尝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我真是不长记性,十多年前被白归一背叛了两回,今天又要被你背后捅一刀。”
夜扶桑闻言坐不住了,立刻反问,“我什么时候背叛过你?还两次?”
孟尝看他,裴东来也看他。皆是疑惑的表情。
夜扶桑拽下脖颈间的玉锁扔了过去。千言万语都抵不上这件东西更能说明一切。
孟尝看到那东西,心神恍惚,脸上的神色惊喜中带着愤恨,激动中带着不忿。他握紧了那玉锁看着夜扶桑,像是穿透他的身体看到了另一个人,又像是经过眼下看到了曾经。
“白归一,你终于来找我了。”
听到这个名字,裴东来也是一阵心神不宁,五味杂陈,眼神看向夜扶桑,满脸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