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次虽然伤势比之前更加严重,他却有了最大的一个安慰。那就是他终于与白归一重逢了。
在养伤的那段时间,他没少吩咐手下去打听若水阁的事情。可是却无多少结果。后来又隐约听闻夜扶桑被怀疑曾经到过若水阁,最终又自证清白,只是虚惊一场。他被人打昏在地,且偷走了佩剑。
这个消息倒是让白重九松一口气,再派人打听救走自己那人可否受伤,却辗转得到那人受伤而逃一事。
如此,他更加担心了。而这也能够解释了为何他等了一个月,白归一仍旧没有上门。只是今日,他到底等来了一个贵客。
白重九亲自烹茶,倒了一杯放在苏星河面前。他最喜煮茶与手谈。不过这两件事又向来只喜欢招待最亲近之人。是以在他心里究竟是否有一席之地,就看他舍不舍得亲手煮茶就能窥测到一斑。
苏星河却没有任何品茶的心思,开门见山问,“我想知道归一生母一事。”
白重九万万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他不动声色道,“他去找你了?”
“未曾。你呢?可曾得知他的身份?”
白重九摇头,“我在若水阁那夜与他匆匆碰了一面。无暇他顾,也无法多问。”
苏星河没有说话。
白重九又问,“既然你没有与他重逢,为何好奇他母亲的身份?难道不该是他让你来问的?”
苏星河终于拿起茶杯饮了一口,“是我自己想要知道。”
白重九看了他一眼,“你问吧。”
“你们可曾知道他母亲的出身?”
“不知。她讳莫如深,莫说是我,就是我们父亲恐怕也多半毫不知情。”
“那她叫做什么?”
“姜离。”
“哪里人士?”
“中原口音,她说自己是汴梁人。”
苏星河想了想,又道,“有没有可能她现在还活着?”
白重九失神了片刻,将茶饮尽后长出一口气,沉声道,“不可能。我父亲见了她的尸首,他不会弄错。”
苏星河又沉默片刻,复又道,“她生前住在哪里,我想去看一眼。”
“姜澄园。你随白叔去吧,吩咐他一声就是了。”
苏星河于是起身。
白重九刚想重新煮一壶茶,就听到白文传去而复返的脚步声。他抬头问,“何事?”
“听下人来报,有人进入了祖坟。”
“什么时候的事?”
“不知。那个下人只是每个月初一十五照常前去上香供奉。今天回来的时候告诉了老奴此事,老奴深觉此事非同小可,不好耽搁,立时就前来回禀了。”
“你随我去看看。”白重九起身,拿了九霄就仓促离去。
夜扶桑一路狂奔,骑了马直直朝兰陵山而去。他当然听到了三个人的谈话,不过只听了后来的三言两语。
他突然觉得自己想的有些天真,且过于简单了。因为认为自己的母亲就是黎天籁,他更多的只是推理,而确凿的证据。这次前往凉州,他求的就是证据。
只是,他去的地方,并非白纸门,而是兰陵后山的白氏祖坟。
兰陵山钟灵毓秀。在玄学中又有极好的风水,是以白氏先祖在这里大兴土木,修建了气派无比的白氏墓地。
夜扶桑还是白归一之时,曾经碰到过家中族亲过世,是以作为家中的男丁,前来过白氏祖坟将死者入葬。于是那些阻挡外人的机关对他来说就完全不是问题。
坟墓中真寂静,唯有自己的心跳。里面沉淀着经年发酵而来的腐尸味与尘土的气息,让人作呕。可是今日他带着强烈的目的而来,于是那些东西,就可有可无了。
夜扶桑今日前来,一为让白清零入土为安,二来开棺验尸。他从容不迫做好了第一件事,在白清零的棺木前洒了三杯水酒告慰其在天之灵,然后就来到了白登道的墓室。
白登道的棺木在正中央,右边是萧玉若,左边是白归一的母亲,白登道的一个妾室。
作为一个妾室来说,能够得到如此殊荣,不得不说是一种出格的宠爱。三人棺木前供奉有灵位,夜扶桑看到上面写着的名字是——姜离。
夜扶桑在三人面前三跪九叩,然后洒了几杯水酒用来祭奠。
做完这一切,他朝着那个姜离的棺木三跪九叩,完事后他看着灵位上的名字道,“阿娘,我来看你了。可是我真的不希望在这里看到你——若是待会儿……我真是惊扰了你安息,请您一定原谅儿子的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