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宝玟很熟悉皇宫。
曾经的邵家人入宫是常有的事情,姑母在宫中日子过的冷清,祖母会让家里的姑娘们经常进宫探望,说是探望,实际上是陪伴,陪伴姑母也保护表弟,凤秩能顺利的长大,邵家同辈的姑娘们功不可没,从还在襁褓中开始,邵家姑娘们就哄着、护着。
关押官眷的地方就在各个宫中,唯独姑母曾经住着的宫里,荒草萋萋,破败不堪,哪里还有一点点儿曾经的样子。
“主子,一路进来都看不到侍卫。”非花说。
邵宝玟说:“那么大的动静也没见到往那边调兵,这宫里也没什么人在了。”
这话一点儿不假,从承平帝散了后宫那天起,这宫里的人都在自求活路,但凡有点儿本事的人都会寻找门路逃出去,至于侍卫,太后出宫带走了一些做仪仗,余下的镇守皇宫四门和御书房,后宫哪里还有人管?
延庆宫门口,邵宝玟看着上锁的大门,递给非雾一个眼神。
非雾上前,削铁如泥的匕首破锁开门。
大门打开的一刹那,里面的人呼啦啦跪倒了一地,一个个容色枯槁的哀求:“太后娘娘,放我们出去吧。”
邵宝玟看着这些女眷,说:“都走吧,从御花园那边的后门出去。”
这些人抬起头看到门口站着的女子,立刻就想到了是邵家人,不单单因为邵宝玟一身缟素,更因为在这个时候,除了邵家人,谁还能入宫救她们?
“真的?”有人问。
邵宝玟说:“邵家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你们中不少人曾帮助过曲靖曲大人那些人的家眷出京,这份恩情我邵宝玟还了,快走吧。”
有些人见过邵宝玟,是七年前那个永远端庄的小姑娘,跟邵家姑娘们的风风火火不同,邵宝玟是邵家姑娘里最文静的一个,寡言寡语,温和有礼,七年不见,邵宝玟长大了,她们不敢认。
有人率先给邵宝玟磕头:“多谢三姑娘的救命之恩。”
邵宝玟微微侧开身,不受这样的大礼。
非花扬声:“磨叽什么?快跑!别到时候连累我们主子。”
这话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振,对啊,这是哪儿啊?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宫中!
鹤归在另外一个宫里放出来了被关押的女眷,跟邵宝玟说的是一样的话,邵家为报答她们曾护过女眷,救她们是还情。
遇到太监和宫女,非花非雾拉开架势都不用打,这些人都跪下求饶。
邵宝玟让他们也一并离开,这些人不是必须死的凤家人,逃不逃得走看造化。
后宫里乱套了,但没人哭喊,处处都是背着包袱的人往北门去。
邵宝玟站在高处,这里可以俯瞰半个后宫:“鹤归,有侍卫过来了,带着非花拦住!”
“是。”
鹤归和非花立刻下去,邵宝玟看着那些侍卫丢下兵器,甩掉了护甲的架势,勾起唇角轻叹一声:“聪明人还不少。”
在宫里处处都是逃命景象的时候,慈和太后登上了城墙,举目往城外看,先看到了被吊在高杆上的凤钦和凤祀,下面的木笼里装着的都是凤家人,为了让她看得清楚,那些人的头脸都在木笼上面露着。
慈和太后捂着心口,她凤家要比邵家绝后的更干净了吗?
再往后看,红色金龙旗下面的穆晚晴太显眼了,凤翅甲、青龙刀、八尺神骏赤龙驹,慈和太后就算看不清那张脸,也一眼就认出来了穆晚晴。
“传哀家的话,要阵前和穆晚晴一见。”慈和太后说。
城墙上立刻有人冲着对面大喊:“太后娘娘要阵前见秦国皇帝。”
准备下城墙的慈和太后看了眼传话的人,秦国皇帝?自己是这么说的吗?换做以前必定要了他的脑袋,如今嘛,罢了,想要活命而已,说的也是事实。
很快这话就传到了穆晚晴这里。
穆晚晴冷声:“不见!”
见她作甚?此时若非等着城里邵佑安的消息,早就破城了。
城里,闻清尘终于在一个府邸里见到了承平帝赏赐的珠宝,上面一层珠宝,下面都是火药!
“果然!”闻清尘立刻回来找邵佑安。
邵佑安知道火药不少,略一沉吟:“出城,陛下迟迟没有大举攻城,就是在等这个消息!”
“大公子,宫里逃出来不少人,三姑娘可能入宫了。”闻清尘说。
邵佑安早就发现了,他说:“我去带她走,先去送消息。”
闻清尘把人留给邵佑安,悄悄地摸到了城墙下,借助飞爪上了城墙,顺道还把几个守卫给撂倒了,出城直奔阵前。
慈和太后都到城门口了,得到了穆晚晴的回复,只有‘不见’两个字,她看着紧闭的城门,转身回宫去了。
本意也不是要出城,穆晚晴只要敢到阵前,弓箭手会把她扎成刺猬!
“陛下,火药查到了,都在朝臣的府上。”闻清尘到穆晚晴跟前禀报。
穆晚晴让斥侯给各路大军送信,这次可不是吓唬了,四面攻城,不留缺口,顽抗全歼是圣旨!
得了命令的众将士,架云梯,排床弩,盾兵全副武装,铁骑带着弓箭手直重,四门战旗迎风猎猎,战鼓都如整齐划一般有撼天之势,如此气势让守军胆寒,只敢死守,滚木礌石弓箭手,哪里敢近战?
云梯升起,弓箭手在云梯之上,对准了城墙上的守军。
大秦的云梯可不是梯子那么简单,如同升起来一个个木头房子似的,岐国弓箭手都傻眼了,这怎么杀?都看不到弓箭手在哪里?
邵佑安从北门入宫,听到打斗的声音,立刻带人过去,加入了阻拦侍卫的战斗中。
“兄长!”邵宝玟在高处,看到兄长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个时候兄长入宫能为什么?必定是为了自己来的,真真是!
转身快速下了高楼:“兄长!此时不该去城门吗?”
邵佑安飞身退后到邵宝玟跟前,笑了:“走,跟着大哥去迎祖母入城。”
邵宝玟看着被兄长紧紧抓住的手,垂眸落泪,她本想着等这些人跑完了就去御书房呢。
“昏君不该暴毙,忘了吗?宝珠还等着要把他凌迟在凤家皇陵前呢,听话,跟大哥走。”邵佑安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