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歌伸出手,握住了江牧的手,发现他的手在微微的颤抖。
容曦脸色发黑的看着江牧。
“我今日确实是想见一见你,也是为了见你才活捉了上官玉清。”江牧笑了:“我比上官玉清更盼着你能去救他,至少让我看看你是真有一丝一毫的情意是真的,可你没有。”
“江牧,你如此质问自己的母亲,委实不孝。”容曦说。
江牧笑意更深了:“额尔敦孝顺,他娘每时每刻都想要杀了他,最终却是死了,死的很惨,托萨曼百姓给吾皇,这世上有些人本就不该当母亲,你也要学一学顿珠姬玛?或是你跟顿珠姬玛一样?”
“我本想让你回元槐登基为帝。”容曦说:“如今天下大局混乱不堪,秦国意图把这天下都掀翻了,你若此时登基为帝,乱世称雄未尝不能。”
江牧这下朗声大笑出来,抬起手指着容曦:“你,蛇蝎心肠比顿珠姬玛更胜一筹!我本以为能看到你真的后悔了,说出当年实情,那样我们便还是母子,元槐可免于战火,归顺大秦后成为秦地,百姓成为秦民,不失你功德一件!可你哪一句是真心话?罢了,罢了!”
“将军。”青歌太了解江牧了,容曦可以死,但不能死在江牧手中,弑母的骂名一旦背上就后患无穷。
江牧脸色阴沉下来,一字一顿对容曦说:“入岐!给你活路!抵抗,元槐片甲不留。”
留下这句话,牵起青歌的手往外走,到了门口回头:“你养了个好儿媳,为了青歌,我江牧会给你留全尸,为你收殓,入土为安!”
“逆子!”容曦极怒,拍案而起。
江牧缓缓回头,目光锋利如刀,冷嗤一声走了。
外面的人没人敢拦着。
容曦怒火中烧,近侍赶紧过来安抚:“君上,千万别动怒,让他们出去,外面耶律乙辛大军已经把郦城围个水泄不通了。”
“什么?”容曦看着近侍:“他竟是对孤都动了杀心。”
近侍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这母子二人简直像宿世仇人一般,彼此都没有善心,但江牧如此完全不顾及也真让人始料未及。
江牧如履平地一般出了郦城。
耶律乙辛策马过来迎接,翻身下马的时候笑了:“我备好了酒。”
“不喝,今晚攻城!”江牧说:“攻下郦城,再喝庆功酒,上官玉清带来了吗?”
耶律乙辛点头:“带来了。”
“拉过来,祭刀!”江牧话音落下,就有兵士把上官玉清带到了近前,江牧从亲兵手里接过来大刀,一脚踹在上官玉清的膝窝上。
上官玉清跪倒在地,面如死灰。
江牧扬声:“让容曦过来给她的老白脸送行,一盏茶的工夫,不敢来尸首直接扔河里喂鱼。”
守卫腿都要跑断了去送信儿。
江牧用刀背蹭着上官玉清的脖子:“别说一盏茶,就是等到天亮她都不回来,如果她来了,我就放你回去。”
濒死的恐惧让上官玉清无比盼望容曦的身影,他觉得自己对容曦忠心耿耿,她应该会来。
将牧提着大刀。
容曦气得摔了茶盏:“是想要把孤引出去,杀死在城门前吗?真真是个逆子!逆子啊!”
去?那是不可能的!
江牧倒是够绝,给上官玉清送了一杯茶:“你自己喝,喝完就上路!”
上官玉清接茶盏的手在颤抖。
“别洒了,洒了也算!”江牧说罢,饶有兴致的看着上官玉清,见他不肯喝,啐了一口:“老子就搞不懂了,她是我父明媒正娶的女人!你比他小了十几岁!狗男女不是风花雪月吗?不是恩爱吗?如今的你比我父亲幸运,因为老子让你看看什么叫风花雪月!什么叫恩爱!什么叫情薄如纸!”
上官玉清手里的茶都凉透了,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江牧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喝掉!到那边见到我父,告诉他,他娶了不该娶的人,但有个争气的儿子!喝!”
上官玉清被江牧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了,茶盏送到嘴边颤巍巍,洒了许多,手一抖,茶盏落地摔碎了。
与此同时,江牧举起大刀,刀落人头滚,上官玉清的一腔热血喷涌。
江牧转身就走,吩咐亲兵:“扔河里喂鱼!”
“是!”亲兵立刻应声。
江牧偏头跟耶律乙辛说:“我正面攻城,耶律兄分两翼,弩床克弓兵,不要近战,可行?”
“行。”耶律乙辛就喜欢江牧这性子,立刻说。
江牧微微眯起看眼睛:“南门留生路,让容曦逃走,元槐不去岐国走一走,对不起她们觊觎岐国这么多年。”
“好!”耶律乙辛跟江牧翻身上马,青歌紧随其后,看着江牧的背影都能感受到他的难过,他在为他的父亲不值,也在为自己悲哀,但同时也绝对不允许自己成为第二个额尔敦。
就在容曦以为江牧只是为了泄愤斩杀了上官玉清的时候,郦城北门、东门和西门同时攻城,弩床上的弩箭是带着点燃的桐油,如同火球一般,射程足够的弩箭落在城中,片刻工夫就四处浓烟滚滚,火光冲天了,元槐引以为傲的弓兵根本摸不到耶律乙辛大军的边儿。
“君上,快走吧。”近侍急得团团转:“江牧正面攻城,铁甲骑横冲直撞,郦城根本挡不住。”
走?是故意放走的!
江牧和耶律乙辛攻占郦城,元槐皇帝的御驾亲征只持续了一天一夜就落荒而逃,郦城失守的同时,天河谷发兵的赵启年得到飞鸽传书,元槐难民全部收纳到天河谷看管起来,容后再做安排。
这跟之前是不一样的,之前只需要攻下来的城镇,百姓都尽数为秦民。
赵启年知道皇上太懂元槐人的性格了,所以攻打下来一座城,百姓都会被押送到天河谷去种地。
容曦未曾到凤凰城的时候,邵宝珠护送着苏云湄在凤凰城中见到了苏家人。
六年一晃而过,再次见到娘家人的苏云湄泪眼朦胧,不过只是叙旧片刻便擦掉眼泪,安排起来如何收蚕种,保护蚕农的事情了。
这次苏家来的是大夫人,大夫人拉着苏云湄的手,低声问:“可要归家?”
“不归。”苏云湄回答的斩钉截铁:“生是邵家的媳妇儿,死也是邵家的媳妇儿。”
苏大夫人看着姑子如此坚定,再问:“不悔?”
“为何要悔?”苏云湄看着苏大夫人:“嫂嫂,我夫君精忠报国,我公爹血洒疆场,我婆母如今要执掌天下,能嫁到这样的门庭内,何悔之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