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妈则是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天花板,没了往日的平淡,而是充满了向往。
她没有说话,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天花,缓缓地张开嘴。
嘴里轻轻哼着一首听不清内容的歌曲,这歌曲,是她小时候,她娘哄她睡觉的歌曲。唱着唱着,她忽然间狡黠地笑了一声,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大爷一眼,似乎害怕他发现。她想把这份独属于自己的回忆,让她自己一个人享受。
她想家了,她想娘了,也想爹了。
她想小时候那条能让她肆意奔跑的乡道了。
她也想小时候她娘在她身后撵她时候手里的擀面杖了。
她还想秋收的时候,那金灿灿地稻田,她就坐在田垄上,晃着自己的小脚丫,看着爹和娘干活。
那种感觉,很舒服,也很轻快,说不出的开心。
那是属于她心底深处,最纯粹的快乐。
随着一幕幕回忆在眼前浮现,歌曲的声音越来越轻柔,越来越轻柔,渐渐地,渐渐地,声音就像是那生命的焰火一般,缓缓地熄灭了。
第二天,太阳照常地升起。
一大爷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精神倒是不错,尽管昨天喝多了些,但睡的时间够长,常年坚持打养生太极拳的他身体还算是不错。伸出手,在身边摸了摸,有些意外,今天的一大妈居然没有早起。
平日里,一般情况下,都是一大妈先起床,去厨房弄这弄那儿的,然后再来叫一大爷起床。最后,老两口去院子里和三大爷他们打一打太极拳。打完再回到屋子里吃早餐。
难得一天没有起床的。
一大爷伸出去,推了推一大妈。
推不动。
一大爷愣了一下,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脸色微微变动了一下。
伸出手,探了探一大妈的鼻息。
没有呼吸!
他愣住了,就这么楞在了原地。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昨晚一大妈跟他说的那些话。
那完全就不像是一个老太太该说的话,那种少女的娇憨就像是回到了50多年前,他们刚认识的那会儿。
想到这儿,他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伤心吗?
一大爷也不知道,就是感觉心里堵得慌。
到了他这个年纪了,对于生死这种事情,其实早就有所准备了。但是身边的老伴猛然间就这么去了,多少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呆了一会儿,先是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去了卫生间里,打了一盆水,刚打算给一大妈上上下下地擦拭一遍的时候,他又愣了一下,他发现,一大妈身上穿着的,是她老早之前就准备好的衣服。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换上去的。
她的嘴角微微翘起,似乎是在临走之时,梦到了什么令她心情愉悦的事情。
等到这一切都做完了之后,一大爷才去通知人。现在,他已经老了,这些事情,他自己一个人,处理不来。
最先通知的自然是王守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