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茯苓大概是整个皇宫里,最不受宠的公主了。
即便她很小就养在皇后的膝下。
可是就连她寝殿里的宫女,也随时可以对她呼来喝去,毫无半点尊敬。
她最得宠的那天,也是她最不开心的那天。
那日天气很冷,宣政殿门口的风,肆虐地吹着尚衣局给她连夜缝制的婚袍。
咕咕作响的衣服吵得她听不见大臣们的议论。
只能听见皇位上那个面露和蔼的人,亲切地唤着她的名字,“茯苓。”
“上前来。”
蔺茯苓拖着巨大的裙子,一步一步走得艰难。
没人能踏上这几阶台阶,因为这里是父皇的禁区。
但她却踏上去了,在她知道自己并非皇帝亲生女儿之后。
曾几何时向往渴望的父爱,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有些扭曲和恐惧。
“朕感念你为了大梁所做的牺牲。今日,朕要赐你一个封号,’定安‘。”
“从今往后,你便是朕的定安公主。若是去了南吴被欺负了就回来。朕自会护着你。”
这话若是放在前些日子,她恐怕还会相信。
可是现在,蔺茯苓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婚袍。
然后抬起头,望向正位上的人。
原来她最喜欢的 人,竟然如此虚伪。
她弯腰低头,拱手道:“谢陛下恩典,臣定不负陛下所望,永保大梁安定。”
……
去南吴的一路,蔺茯苓本以为会很艰苦。
毕竟一个不得宠的公主,如今又被送出去和亲。那些随行的宫人指不定要如何为难她呢。
果然,和亲队伍在官驿休整的时候,就有人叫苦连天。
“我真是福薄命苦啊,竟然摊上这样的差事。”
“谁说不是呢,哪怕在宫里掖庭局也好过来这里。”
“跟着她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在宫里就受尽委屈,去了南吴指不定要怎么被折磨呢。”
“那你就祈福吧,要是她死在南吴,你我还有回去的可能吗?”
这些刺耳的话,通通让在房间里休息的蔺茯苓听见了。
可她却置若罔闻。
或许是因为平日里听得多了,眼下也没觉得有那么刺耳了。
她继续蒙着被子,想要好好睡上一觉。
再睁开眼,他们就要入南疆边境了。
突然,门外出现了一个温润的声音,“你们在议论什么呢?”
“如今定安公主是授了陛下的旨意才去和亲的。”
“你们的家人因为公主的牺牲,才能在家乡安稳生活,你们的父兄也因为公主的仁厚,才不需要上战场。”
他的声音不怒自威,充斥着强大的气场。
压迫着外面的宫人。
“你们却在这里议论公主的是非。若是舌头不想要了,本将军可以替你们割下来喂狗。”
蔺茯苓听到这里,知道了来人是九殿下。
于是她披上一件外袍,打开了门。
宫人们被蔺创吓得跪在地上求饶,看见她时,更是抱住她的腿。
“公主,我们错了。你就原谅我们吧。”
蔺茯苓看向蔺创,“九殿下,要不然…还是算了吧。“
宫人们都太清楚了,她就是只纸老虎。看着霸道跋扈,实际上心比谁都软。
可他们没想到,九殿下蔺创却是个心硬的人。
他冷着声音,“死罪能免,活罪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