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予柏从麓山后山下来时,已经是深夜了。
秋天越来越冷,光是一件轻薄的长衫不足以应对这寒冷的风。
可他只是继续骑着马,朝客栈往回赶。
回客栈的一路上,街边的灯都熄灭了,只留下寂寥的街景。
面对这样的场景,蔺予柏一向是习惯的。毕竟从前他就是这样早出晚归,看尽了燕京城尚未苏醒的模样。
只不过,当他的马车刚行到转角能看见客栈大门的时候,他整个人愣住了。
客栈大门外的台阶上坐着一个人。
那个人的头埋在膝盖之中,并不能看见脸,但他光是从身形就看出了对方。
蔺予柏不理解的是,她为什么在那里。
在这样的寒风里,像是在等着什么重要的人。
他一点也不相信她在等的人会是自己。
但这样的逃避,在云珂听见马蹄声抬起头时,就被全盘否定了。
“公子,你可算回来了。”
只见人提着裙子小跑着朝他走了过来,然后停在马前,抬起头看着他,“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这人生地不熟的,你也不跟我说一声去了哪里。”
云珂的鼻音有点重,像是冷着受了风寒。
蔺予柏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心里突然有一种慌乱和害怕。
“出去办事了,元五没同你说吗?”他觉得自己说话时候的声音都干涩得厉害。
从喉咙到胸口,都异常不适。
可这种不适却并不让他感到讨厌,反而有些好奇和惊诧。
云珂点点头,“说是说了,可你那么晚都没回来,我担心你出事。”
“你担心我?”
他的声音是质疑,面上是讶异,手却是紧紧攥着缰绳,不知所措。
对方毫不避讳地点着头,满脸的倦容。
蔺予柏看到她的模样,没忍住直接侧身下马,走到她身边。
冷声循循道:“你大晚上不回房间,一个人坐在那里恐怕比我危险。”
“那怎么能一样,我是在大街上待着。不像你,出入的都是危险的地方。”
“你又知我去的是危险的地方。”
说着,他牵着马往客栈方向走,嘴角淡淡上扬着,印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温柔。
云珂跟在他身边,耸肩笑得狡黠,“我又不笨。当然能猜出个一两分。”
“你确实不笨。”
顿了顿,转话道:“只不过没用在有用的地方。”
云珂撇撇嘴,不以为意,“公子觉得,什么地方才是有用的地方?”
“朝堂之上?还是江湖之中?”
她的眼睛里倒映出明亮的月光,跟她目光里的澄澈相互照映着,形成一双美丽到极致的双眸。
蔺予柏回头迎上她视线的瞬间,竟第一次有些贪恋这双眸子。
他从不贪恋任何东西。
因为他想要的,通常只需要动动脑子就能得到。
可眼前的这个人似乎跟其他东西都不一样,她灵动,跳跃,自由,像不会属于任何人。
只属于她自己。
云珂朝前走了两步,到他的面前后,回身看过去。
“可是每个人从生下来到长大,最重要的事情难道不是吃和睡吗?”
她笑靥如花,如有星辰,“我每日研究这些,难道就不是有用的事情了?”
蔺予柏原本应该厉声否认她的想法的。
但他却没有。
他只是低头轻笑一声后,咳嗽两声反问,“那请问,今晚你可有做这有用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