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的人两指并拢,敲了敲那几张纸。声音平缓,“这户人家祖上虽是农户,不过儿子一心求学,将来科举若是高中,你也能因此改变命运。”
春梨顿了顿,一时间心绪复杂,除了害怕又多了几分心动。
云珂轻叹一口气。
“那日在康府你替云瑶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与其帮别人卖命,守着那些虚无缥缈的承诺,不如拿上卖身契和一担嫁妆,改头换面重新开始。”
“不亏吧?”
云珂微微弯下腰,手撑在膝盖处,掌心撑着下巴。
离得近了,那双小鹿眼更加澄澈干净不染杂质。
春梨从疑惑到确认,仿佛只片刻之间。
“你不是小姐。”
云珂心里一惊,不知道什么时候露了馅,但面上仍旧保持着淡然,嘴角微微一笑。
没有承认,亦不否认。
春梨继续道:“若是小姐知道了我背叛,必定会让人将我打得脱一层皮,再发卖给最低贱的人。”
她照顾了二小姐十多年,对方是什么脾性,她比谁都清楚。
眼前的人虽然跟二小姐长得一模一样,可一颦一笑之间,又好似相差甚远。
尤其那双明亮又灵动的眼睛,毫无戾气,却藏着不世故的聪明。
见对方不打算回应她,春梨再发问,“为什么那么轻易放我走?”
云珂耸耸肩道:“我并不想入东宫。”
“唯有送走你,才能让相府的其他人以为,是你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才给太子送去玉簪的,与我无关。”
这只是是其一。
其二是唯有背着云瑶行事,云珂才能有把握能将自己摘干净。
春梨并未纠结太久,她从小生活在相府,太明白府中的暗潮汹涌了,能走一定比留下活得长。
于是她起身拿起东西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你不是大小姐的对手。”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春梨开口即像在劝解,又像是在赎罪。
没想到坐上的人不仅不失落或愤怒,反而直起身子,肯定地点点头,“可不是嘛,所以赶你走也是迫不得已,你以后多保重。”
“未来江湖不见。”
送走春梨,云珂没有多耽误,开始收拾行李,准备赶紧离开相府。
此去松云寺,她打算一直住到中元节以后。
因为书里在中元节这天天家例行祭祖。太子殿下在这一日,在众目睽睽之下检举九皇子贪污军饷。
原本这该是一件立大功的事,但经由皇帝亲自查检后发现,太子检举之事完全是陷害,一时间皇帝觉得东宫已经容不下其他皇子了。
皇后为了揭过此事,便顺势利用太子和云珂的绯闻订下婚约,以转移皇帝注意力。
此举本是利于太子,可他却对这门亲事处处透露着不满意。
不为别的,只因太子当时之以会查九皇子镇南军钱财动向,全因为那根玉簪。
所以蔺予柏从一开始就认定了相府跟他并不同心。
云珂想到书中情节,不禁后背发凉。
眼下她并未被人看到和太子有牵连,送玉簪的事情也推给了春梨,但不知道云瑶还有什么后手,还是得赶紧远离纷争中心。
至于和太子的婚事,爱给谁给谁,反正她不要。
于是第二日一大早,向父亲母亲请过安后,云珂就往松云寺走。
一路跋涉,终于在黄昏前赶到了寺中。
只不过这供人清修的后院前似乎还停了一辆马车。
云珂经过时总觉得这马车实在眼熟,似是在康府那日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