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焕新在大娘家迷迷糊糊睡了一觉,等她刚想起来上个厕所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哗啦啦下起了暴雨!
随着雨越下越大,罗焕新的心里又紧张起来,下雨了,爸爸肯定要喊她去扎红薯了!
春上种下的红薯这个时候秧子已经长到一米多长。剪下一小段扎在刚犁出陇的地里,等待秋季就可以再收一季红薯!
刚刚下过雨的地里泥泞不堪,穿着胶鞋干活,不大一会儿鞋上就沾满泥巴,使劲甩一下能连泥带鞋甩出老远。
泥巴沾多了路也走不稳,一不小心就会摔倒在泥水里,举步维艰!
很多时候罗焕新还没扎多少红薯已经精疲力尽了,怕挨骂也不敢说不干。只好学着大人的样子脱去雨鞋打赤脚干活,还要把裤腿高高挽起,要不然裤子沾上泥巴贴在身上更难受!
赤脚干活虽然比较利索,但是很容易被一种叫做“痒疙瘩”的虫子咬伤。
相信那个年代扎过红薯的朋友都有过这样的经历,被“痒疙瘩”入侵的脚掌,奇痒无比!
一般症状轻的用大蒜头抹上几天就自然痊愈,重的红肿发炎,要吃药打针方能解决!
罗焕新就曾经深受其害,被痒疙瘩折磨的彻夜难眠,那种痒是恨不得用刀割肉的钻心的痒,所以每每遇到需要打赤脚干的活就头皮发麻!
扎红薯的季节正值暑期,雨水说来就来,雨水越大红薯秧子的成活率就越高,所以别以为下了雨就可以回家休息,反而要趁着雨天赶快把秧子扎上!
扎红薯一只手挎着筐子一个手干活,打雨伞肯定是没办法干的!
妈妈会拿一个化肥袋子,把两角对折,顶在头上做简易的雨披,一般雨小的情况下稍微起点作用,雨大了就不起任何作用了!
很多时候这边刚刚被浇的透湿,不一会儿时间又云开雾散,晴空万里,火辣辣的大太阳在头顶烤的人头晕眼花,勉强支撑着干到中午回家,已经累得浑身发软,一步一挨了!
罗焕新从七八岁时候开始跟着父母去地里学扎红薯,累得要死要活,因此一到这个季节她就有点发怵!
果然不大一会儿,罗焕新就听门外弟弟在喊她:“姐,你快点回家,爸爸喊你去扎红薯呢!你不回家小心爸爸揍你!”
罗焕新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来,出了里屋一看,弟弟栓柱打着一把雨伞,正站在门口喊她!
罗焕新不敢磨蹭,急忙跟着弟弟一起往家中跑去!
这个时候雨越下越大了,豆大的雨水打在脸上生疼,罗焕新顾不上衣服已经被雨水浇透,跌跌撞撞跑回家中!
罗长青手里挎了两只筐子,头上披着一件化肥袋子,头戴一顶草帽,正准备出发!
罗长青见女儿回来了,大声道:“死妮子,你歇了半天,歇美了吧,走,扎红薯去!”
郭淑芳从屋里又拿出来一个化肥袋子,顶在罗焕新头上说:“走吧,上地!”
“栓柱呀,你就在家里玩,哪里都不要去啊!”罗长青临走又跟儿子嘱咐道!
罗长青带领老婆和女儿,一头扎进大雨中!
三个人冒着大雨来到地里,罗长青先是剪了一大捆红薯秧子,然后带到旁边的地里,郭淑芳蹲在地头把这些几尺长的秧子剪成小段!
罗焕新就学着爸爸的样子,把这些小段用筐子装了,随后走进满是泥泞的地里,拿一棵往土里一扎,隔个尺把远又扎一棵。
就这样循环往复!
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雨水浇在罗焕新的头上,身上,早就浑身透湿,化肥袋子已经不起任何作用。
被雨水打湿的头发湿搭搭地糊在脸上,痒痒的像有虫子在爬,别提多难受了!
她随手拔拉了一下头发,手上的泥巴糊了一脸,身上早就被泥巴沾满。瘦小的她看起来就像一只泥猴子!
地里泥泞不堪,罗焕新挎着筐子一步一个脚印,两腿上都是泥巴。她艰难地一步一往前挪,手里还不停地扎下红薯!
她今年才刚满十岁而已,自然是不能跟大人比的,很快罗长青就跑到前面去了!
罗焕新和爸爸每人负责一陇地,她使出吃奶的力气也不可能赶得上爸爸!
罗长青回头一看,罗焕新被他远远地甩在后头,大声骂道:“死丫头你能不能快点,咱要赶在天黑之前把活干完了知道不,你这样磨蹭,干到明天早上也干不完!”
罗焕新没敢回话,心里却愁得揪成了疙瘩,像她这样的进度,别说明天早上,就是明天中午也不一定干得完!
好在郭淑芳过来帮忙了,她把长秧子剪完了,就过来帮女儿扎红薯!
郭淑芳走到罗焕新跟前一看,顿时心慌了!
原来罗焕新被雨水遮眼,她把红薯秧子扎颠倒了好些棵!
郭淑芳怕罗长青看见又要骂女儿,就小声跟罗焕新说:“你看看你扎的是啥,都颠倒个了!快点拔出来重新扎,别让你爸看见了!”
这阵雨小了一点,罗焕新回头一看,果然自己扎错了好多,顿时无地自容起来!
她脸色尴尬地回头检查前面扎过的红薯,发现有错的就急忙拔了重新扎上!心想千万不要被爸爸发现了,爸爸看见又要挨骂了!
罗长青回到地头装剪过的秧子,看见罗焕新正在把扎好的秧子拔了重扎,一下子就火了!
他上去就是一脚,踢在罗焕新的腿肚子上,嘴里骂道:“死丫头笨死你了,扎个红薯还能扎颠倒了,要你好干啥!”
罗焕新哪经得起罗长青这一脚,她一屁股蹲在地上,捂着脸小声抽泣起来!
“你还敢哭?快点起来给我干活!”罗长青怒吼道!
罗焕新慌忙起身,用满是泥浆的手抹了把眼泪,转身开始干活!
罗长青见女儿这狼狈样,不但不心疼,反而嫌弃地说:“我咋就生了你这么个笨蛋傻妞,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像个啥,活像一只泥猴子!”
罗长青骂完又接着干活去了!
罗焕新委屈万分,她小小年纪,本该是无忧无虑的时候,然而只因为她是个女孩,就该遭受父亲这样无情的嘲笑和责骂!
弟弟明明才比她小两岁,却什么都不用干,好吃的好玩的还都尽着他!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别人家的闺女都是父母的掌中宝,而她连一只羊都不如。那次家里羊丢了,爸爸还着急慌忙出去寻找,如果是自己丢了,也许爸爸找都不会去找吧!
罗焕新怎么也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