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风雨声渐大,太辰宫内始终灯火通明。
御前伺候的太监小平子和宫女借着着雨声的掩护,小声的交谈起来。
小平子压了嗓子低声道:“青竹,你我伺候陛下多年,也没见陛下这么怕黑过,陛下这次回来,灯火夜夜燃到天明,还整晚做噩梦乱喊乱叫,你说是不是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嘘~”青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点声,别给他听见,他如今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小心他告状。”
小平子有些不满的哼了一声:“不过是个净房刷恭桶的,得了陛下的抬举,我还怕他?你我可是陛下身边的老人了。”
“老人?”青竹笑了“那你可见陛下抬你了?咱们陛下聪明着呢,你会伺候人,可管不了人,里面那位,厉害着呢,这才几天,威信就立起来了。”
“吱嘎~”太辰宫的门被打开,外面的人立刻垂首低眉。
季怀明看了一眼小平子吩咐道:“你去看看陛下的药好了没有!”
“诶!好嘞!”那小平子殷勤的退了下去。
季怀明重新关上门,门内隐约传出阵阵的咳嗽声。
青竹听着里面的声音,不禁暗叹皇帝如今的身体是越发差了。
萧洵坐在桌案前,他捂着嘴咳了几声,季怀明忙将他肩头的氅衣给他披好,他只穿了件松垮的睡袍,面色憔悴,唇无血色,却还在案前处理着折子。
季怀明温声劝道:“陛下,您刚睡醒何必急着处理这些事?等喝完药再做吧!”
萧洵没有回他,只是自顾自的忙活着。
季怀明只能垂手候在一旁,过了一会,太医院的人就送来了药。
萧洵正好放下笔,他目光呆滞的看着眼前的堆叠的折子,其实这些事他可以交给颜故渊或者顾时笙,他们可以做的更好,可他就是想让自己忙起来,只有忙起来了他才能不乱想。
明日···顾时笙就成亲了,他紧紧的抓着自己心口的寝衣,轻锤了几下,试图缓解那种让人发疯的闷痛感。
萧洵端过季怀明手中的汤药一饮而尽,仿佛那不是治病的药,而是一碗可消百愁的烈酒一般。
又是一夜无眠,即便季怀明寸步不离的守在他的床边,他也始终觉得孤单,仿佛这世上突然就剩他一人了,不知不觉便泪湿了枕巾。
季怀明看着少年微微耸动的背,无声的叹了口气。
次日,摄政王府一派喜庆之色,大门口挂起了红彩,喜乐从天没亮就奏起了,响了一上午。
门口接亲的八抬大轿早已经备好,后面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接亲队伍,那盛大的排场引来了路人的围观,只待吉时一到就出发。
房内的顾时笙,看着眼前的大红喜袍,脸上没有丝毫成亲的喜色。
张伯在门外敲了敲门催促道:“王爷,吉时快到了,您换好衣衫了吗?”
顾时笙没有回他,张伯正想敲第二次的时候,底下的小厮火急火燎的跑来道:“张伯,王爷可在?”
“何事这么慌张?”
小厮道:“宫里来人了,已经在大堂候着了,我们身份太低不好去接应,对方说是有东西要亲自交给王爷···”
一听到宫里来人,顾时笙立刻出了房门直奔大堂,他心里抱着一丝侥幸,或许萧洵后悔了,不想让他娶亲了呢?
可当他满心欢喜的赶到大堂时却只见季怀明捧着圣旨,萧洵没来。
季怀明见他来了,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连连道贺:“恭喜摄政王得遇良缘,奴才提前预祝摄政王和摄政王妃琴瑟和鸣,早生贵子!”
顾时笙对眼前的人并不熟稔,他面无表情的将视线落在了他手上那道明黄色的圣旨上。
季怀明知道他关心这道圣旨,只笑了笑道:“陛下今日有事来不了摄政王的婚礼了,特让奴才送来祝福,请摄政王接旨。”
顾时笙听到对方说送来祝福时,心情瞬间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