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照回看杜天养，后者眼含热泪地也望着他，喉结滚动了几下默默点点头。
彼此心照不宣，事情就此办成。
初照也算是全了杜天养的一份孝心，他想赡养姑奶奶，初照就以这种方式满足他。
……
蓉城之事了结，初照又带着胖团子马不停蹄地去往渝市。
司晏安带着自己的团队留在熊猫基地处理善后事宜，双方约定好这边事情了解后一起搭乘私人专机回龙城。
去往渝市的路上，小郎中闷闷不乐、一言不发。
“小叔叔，你有心事？”初一递给他一根棒棒糖。
小郎中勉强一笑，接过了棒棒糖，道：“唉——就是有些惴惴不安。”
他们这次选择的是走水路，游轮顺着江流一路去往渝市。
初照带着胖团子站在甲板上吹夜风，人少，他们可以自在交流：
“你是担心家里人不欢迎你？”
“嗯。”小郎中对着初照就没啥好隐瞒的，人家既然送他回来那肯定是打听过一些他家里事情的。
“为撒不欢迎你？”小初一去年并未跟随师兄来川渝，因此不清楚内情。
“我是家里小娘生的，是我们那个大家族里的弃子。”小郎中望着黑黢黢的滔滔江水，叹气：
“我亲娘是戏楼里的戏子，长得好看又天生一副好嗓子，就被我哩爹瞧上了。”
“他是医药世家哩嫡系传人，在家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抬回去我娘后，整日里与她黏在一起，也无心悬壶济世了。”
“后来，他哩发妻就想了个歹毒的计策，趁他不在家将我娘发卖了。”
说到这里，小郎中的声音戛然而止，低头望着黑黢黢的江面出神。
胖团子也没了吃棒棒糖的心思，轻声问：“那你当时一定很难过吧！”
说完，她还贴心地上前，抱了抱对方。
小郎中回看她一眼，释然地笑了笑：
“倒也谈不上难过，毕竟我那个时候太小了，对她甚至都没撒子记忆。”
“大太太对外说得好听，我是她亲生哩崽，可实际上却是区别对待。”
“旁的孩子都能学习医术，参与到家族事业哩传承之中。”
“只有我被她发配到兽医馆，还美其名曰‘兽医技艺也是家族传承的重要部分不能失传’，好像我肩负了多大哩厚望似的，呵呵！”
“再后来，保长来征兵，家族适龄子弟全都逃过一劫，偏偏是我……”
初一再次递给小郎中一颗棒棒糖：“你心里有好多好多苦，要多吃点甜甜哩好吃头！”
小郎中被胖丫头的善良逗笑了，抬手摸摸她的头，怆然一笑：
“谢谢你！”
初照安静在一旁听着，默默与自己知道的信息对接上——
小郎中说的没错，当初他去参军的确是被大太太安排的。
那个时候，他的父亲由于过度吸食鸦片早已形销骨立，家族大事都是当家主母把持着。
像是他们家这种乡绅望族，哪怕兵役来了也能花钱免除。
可是偏偏啊，大太太不想放过他，竟是直接把他推出去服兵役。
一来除掉他这个心结，二来博得一个大家族也出人服兵役的好名声。
小郎中长长叹息一声，道：“我也算是因祸得福吧，出征的六年反倒是我这辈子最开心哩时间！”
“我在部队上得到了大家哩尊重，也得到了大家哩认可，终于不是天天都得看人脸色过日子了。”
“以前那种战战兢兢、心惊胆战哩日子，反倒令我难熬！”
“我说真哩，去了部队我发现自己特别有用，哈哈~”
“我喜欢他们喊我小郎中，也很享受救死扶伤哩过程。”
“以前我总觉得活着没得意义，把自己封闭在钻研医术哩孤僻环境里。”
“到了部队以后，我真正找到了活着哩意义……”
冷不丁，初照忽然来了一句：“你是家族里最有医术天赋的孩子，你的大娘却因为一己之私断送了你的前程，也断了你们家族的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