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初一拔开白玉瓷瓶的塞子，滴了两滴牛眼泪在掌心，随即涂抹在杜天养的眼皮上。
杜天养再次睁眼后，初一提醒他转身。
“姑、姑奶奶！”杜天养看着飘在半空的杜鹃阿婆，泪眼汪汪地喊道：
“您、您咋说走就走嘛，我是丁点心理准备都么得，呜呜呜！”
杜鹃阿婆慢悠悠飘过来，想给孩子擦泪却发现自己的手是虚的，竟是从侄孙的脸上穿了过去：
“啧，眼泪都么得法子替你擦了，娃儿呀，人老了总是得死嘛，姑奶奶下世迟早哩事你哭个铲铲！”
杜天养委屈地看了看眼前的姑奶奶，又下意识瞥一眼床上她的尸体，心底某种坚守的认知出现了坍塌。
“天养，你是姑奶奶一手带大哩崽自然跟我感情好些，你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你。”
“姑奶奶一辈子没结婚，守着小馆子等你姑爷爷回来，娃娃也没生一个，姑奶奶当你是亲生哩养着。”
“姑奶奶也谢谢你呦，让我知道了带崽哩辛苦也尝到了养崽哩乐趣。”
“你对姑奶奶这一辈子来说，是个特殊哩崽崽，你给了姑奶奶正常人该享受哩天伦之乐。”
“天养呐，姑奶奶也谢谢你嘛！”
杜天养听着自家姑奶奶的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肩膀也一抖一抖的，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娃儿呀，姑奶奶还是那些话，人老了、年纪大了、活不动了，在这世间多一天都是煎熬。”
“以前我不说是怕你们担心，你爹妈要忙着馆子里的生意，起早贪黑、辛辛苦苦赚钱既你供你上大学又得养活一家子老小。”
“我那些治老年痴呆哩药，全都贵巴巴哩，那不都得你爹妈出钱？”
“我是你们哩负担，我走了，你们哩日子会好过好多。”
杜天养狠狠抹了一把泪，哑着嗓子回道：“姑奶奶，您不是我们哩负担，您是我们家哩宝贝疙瘩，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现在挣钱了，我以后赡养您！”
旁边的杜老板夫妇虽然看不到杜鹃阿婆，也听不到老人家同杜天养说了什么，但听到儿子的话也是立马表态：
“幺姑，奉养你我们都是心甘情愿哩，您千万不要说撒子负担不负担哩。”
“是、是哩，我老汉说哩对，我们都拿幺姑当自家老人奉养。”老板娘也赶紧应声。
杜鹃阿婆往侄子与侄媳的方向看了一眼，慈眉善目地笑了笑：
“天养，替我跟你爹妈说一声，这么多年辛苦他们了。”
杜天养还没转告呢，小初一忽然大方了起来：
“那、那啥，我给您二位也抹一点牛眼泪吧！”
“唉！这个东西怪难收集哩，不是我小气哈，实在是太难收集了！”
“村里那些老黄牛又倔又鸡贼，每次我去跟它们讨要眼泪，它们都跟我各种讨价还价。”
“不是让我给好吃哩，就是让我给它们讲一些悲伤哩故事，不然就没得眼泪流。”
“我哪有那么多好吃哩？我自己都不够吃，哼！”
众人：……-_-||``这、这个。。。
杜家人一开始只觉得小初一很是特别，但是，完全没想到如此别致！
初照完全一副“我就看看不说话”的高深表情。
胖丫头劳心劳力收集来的牛眼泪，初照秉承的宗旨历来都是“非必要情况绝不浪费一滴”。
……
两分钟后，杜老板夫妇俩被胖团子抹了一双眼——
杜老板是左眼能见鬼，老板娘则是右眼。
导致夫妻俩想看幺姑还得各自捂住自己一只眼睛。
咋说呢？初一道长不小气，但也不咋么大方，嗯！
杜鹃阿婆被眼前的滑稽场面逗得直乐呵：
“嘿嘿，难为你们了，我就长话短说噻！”
“要离开是我哩意思，你们莫要心里一个疙瘩解不开。”
“天养，你哩一片孝心姑奶奶都知道，莫要再伤心难过了。”
“你爹说哩对，姑奶奶这是喜丧，你们要风风光光给姑奶奶办个葬礼，记得一定得是合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