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忐忑,坐立难安一个下午。夏红回来的时候,已是黄昏。
漫天的黑云翻涌,天幕沉重得快要塌下来一般。
“你们都出去,我有话要对娘娘单独说。”
夏红撵走殿中的黄门宫人,见到玉儿,就开始啼哭。
她一面痛哭,一面给玉儿讲述今日的经过。今日晨起,夏红换了宫人的衣衫,混在宫女堆里,一路跟着太子的轿撵。
夏红给克奉的说辞是,林娘娘关心太子,想知悉太子爷一日时光是如何打发的。
万万想不到,太子下朝后径直去了林府。
百年华府,黑云如摧,照着断壁残垣。黄门把一个食盒放在银杏树下。
夏红认出来,那就是小姐早上盛放糕点的那个。
而太子在这四下皆是焦土烂瓦的院子里静默了良久,离去时,把三杯酒倾倒在银杏树前。玉儿如被天雷轰了一般,心也被劈得四分五裂。
原来太子在骗她?那哥哥呢?
昨夜的梦里,兄长只留下一个远走的背影,就踏入一片朦胧的虚空里。
玉儿再压抑不住心痛,她身体抽搐,掩面恸哭。
却恨得咬牙切齿,忍不住走到桌案前,一把掀翻了茶盏。天青的竹节杯在地上摔成几瓣。她尤不解恨,又摔了桌上所有杯碟茶具。
“小姐,烫到了没?”
夏红赶紧捧着玉儿的手查看,左手指尖已被烫得红了一片。
玉儿捂着脸呜呜哀嚎,“这场戏,我为何还要和他演下去?”
她竟然委身仇人,再没脸见人,也愧对林府先人了。
这个混账,甜言蜜语,数次承诺会保护好她和林府中人。
他欺骗她,只是为了一夕风流快活。既然如此,何谈真心!
玉儿看着镜子,菱花镜里照着的女子,面容煞白,眉目间皆是怨毒疯魔的神色。
她是那样恨,几把解下发上的金玉钗环,“砰砰”乱扔一气。长发应声而落,赤裸着足,在殿中发狂的走来走去。
失去至亲,有剜心之痛。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她疾步走到书桌前,整个人,眼睛赤红,浑身颤栗。
努力了很久,也无法镇静自己。
心口被利器生生剜了一块,全身都在簌簌发抖。心底的绝望和痛悔如滔滔的汪洋,已经让她灭顶,将她彻底吞噬。
疯得不像话。此时只有做决绝的事,才能让她暂时忘了痛。
“工部侍郎赵元其没有死吗?那还能用上一用。”
“哥哥,你等着玉儿,玉儿很快就来找你。”昔日,兄长叮嘱她保命的话,早顾不得了。
她让夏红研墨,下笔给赵恒修书。
手颤抖着,难以成书。勉力书写了很久,才写下简短的几行字。“元其,君可安好?妾深感挂念。那日一别,日日为君祝祷安康。如不嫌弃,盼望一见。玉儿含泪叩首。”
女子以容色悦人,实为悲哀。她以姿色诱惑赵元其,也实在不堪。哥哥不是这样教导她的。
哥哥还对她说,若家散人亡,就自己保命。
这样好的兄长,就和她天人永诀了吗?
她又如何能做到自己保命?
她每次遇到困顿,就会梦见席天幕地,灌满六岁那年的簌簌风雪。
她被姬妾满园的父亲永久的遗弃在风雪中,任由被冻毙,再没有清癯俊逸的少年兄长来拯救她。
“哥哥走了,就让活着的,一起下地狱吧!”
玉儿给崔姑姑说,她明日一早要去寺庙给太子祈福。
崔姑姑欣喜万分,觉得这姑娘终于开窍了。
马车出府,载着夏红往万佛寺去。
一筹东海的明珠买通了近卫。玉儿半路下车去了林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