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玉儿次日就接到了哥哥的书信。信柬虽然短,却是哥哥的字迹。她捧在手心,读了又读。
然后起身将春娟做好的糕点送去思政殿。如今她虽还是被关在太子府中,却可以到处走动了。
更可笑的,是她常常命崔姑姑给林府送东西,还能收到回礼。有一次,竟然是以嫂嫂之名的回礼。
“你也许忘了,你哥哥去年聘了左丞相的孙女。夫妻恩爱。”太子面色正肃,对她认真解释。
这个人,扯起谎话,还这样一本正经。
檐下的小黄门垂手,守在月洞门前。
“娘娘,太子爷不在殿中。”
玉儿将手中的食盒交给夏红,仔细瞧了瞧前方。
那在思政殿庭前等候的高大人影,穿着一身绯色的圆领袍,腰间挂着鱼袋,玉佩,香囊。是三品京官的朝服。
瞧着倒是熟稔。
玉儿起了一阵怒意,这些狼狈为奸的东西。
她后退几步,冲小黄门招招手,待他近前,吩咐道:“你去问下,那个人是不是工部侍郎赵恒赵大人?”
一想到这个人几番出卖她,玉儿不由冷哼了一声,心里顿时也有了促狭的主意。
“若他说是,你就说太子传他进来。领他来我的暖霁殿。”
玉儿示意,夏红将两粒金瓜子递给了小黄门。
她疾步往暖霁殿走去,一路上脑子里乱纷纷。
十三岁时,哥哥将她许给了这个寒门学子。十五岁时,因为赵老夫人身陨,他们婚期推迟。夺情期间,他去黄河治水,得了皇帝赏赐的美妾。
于是两人婚约解除,形同陌路。
因为不许夫君纳妾,玉儿悍妒 的名声传扬长安,以至于无人求娶。
十八岁时,林府蒙难。她逃避太子的追捕。无意间躲到他府上,又被此人出卖。
前尘往事,竟然如此不堪。
半盏茶功夫,小黄门领着一个人进了她暖霁殿外的廊下。
隔着轻纱幔帐和玉石珠帘。赵元其一脸茫然,不知为何太子爷今日要让他在此相见。心里虽然觉得不妥。
但这皇帝跟前的红人,太子爷的心腹,退又退不得,直着身子跪在台阶上。
“臣赵元其参见殿下。”他郎朗奏报,声音洪亮。
见他意气风发,看来他过的是舒心日子。豪奢的府邸,美貌的郡主夫人,源源不断的美人黄金,朝廷上一言一行皆举足轻重。
玉儿不说话,且让他跪着吧。
听不到殿中人发话,太子身边的黄门装模作样站在一旁。赵元其不敢起来。
赵恒跪足了一个时辰。玉儿也觉得无趣。
她冷冷开口,“你起来吧。我不是太子,是太子的妃子林玉儿。”
她瞧不到赵恒的神情,只知道那边陷入了一片沉默。
“赵大人不要误会。我只是久居这宫中,不知外面天光。想知道这天下又有什么稀罕事儿,赵大人学问好,最是渊博。想让大人讲讲故事,解解闷?”
玉儿又信口胡说。
“臣参见林娘娘。”
隔着珠帘,他跪了下来,又行了个大礼,身子伏地,久久不起。
这个人,倒真是惯会谄媚。
玉儿掐着手心,胸中除了厌恶,还隐隐作痛。
她十三岁生辰以后,就被哥哥亲手交托给这个人。这个人怎么做的呢?深恩负尽,拜高踩低。
赵恒缓缓起身,高大挺直的身影在帘子前垂手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