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要看看你。看看你是否无恙。”玉儿哽咽着说。
骤然相逢,这不是梦,却恍然如梦。百年林府,已经覆灭。林大学士,背身而立,看不见真容。
“下次再来,带上一百份《女戒》《女则》,再抄一份太白诗集。”
果然是哥哥,这还算小惩大诫吗?
“哥哥,一百份《女则》,《女戒》,太多了。我抄不完。要不,玉儿在这里陪着你抄吧。”
她抹着泪,哀戚的恳求,眼神切切。
兄长挥挥衣袖,下了逐客令,妹妹在皇宫多停留一刻,就会增加多一分的危险。
“休要胡闹,请太子殿下带她速速离开。”
太子连拖带拽来带她走。
而玉儿抱着廊下的柱子不撒手,哭得撕心裂肺。
太子一把将人抱起来,克奉和几个禁军开道,专捡僻静的宫道领路。
车轮碌碌,一路辗转。
“哥哥还要修书多久才能回家?”玉儿偎着太子,大眼睛里依旧泪汪汪的。
“修完了书,自然就能回家了。只是林大人追求完美,字字斟酌,反复批阅删改。太祖时候,大学士傅光闭门著书二十载。”太子宽和的解释着。
被他搂着臂膀,轻抚了半日,心中的忧愁牵挂也没有减轻半分。
这次见面,心里的惦记并没有纾解多少。哥哥为何不正面示人。心里更多了疑窦。
“哥哥被关在宫里修书,我林家岂不是无后了吗?”玉儿收了泪,娇嗔的瞪了太子一眼。
太子闻言,掩唇一笑,“那爱妃与孤努力,多造几个小人呀。也有林家血统。”
他没脸没皮,竟然这样说,既占够了她便宜,又答得滴水不漏。
“殿下,我什么时候还可以见哥哥?”玉儿看着他,故作天真。暗地咬牙骂他无耻。
太子哄道,“宫门森严,我再寻机会带你看望他。”
“你总是托词。让我不得开心颜。”
玉儿气咻咻的指责他,像只不快活的猫儿。
“好玉儿,要见你兄长总是容易。只要你听话,夫君会为你想办法。”
太子抱紧玉儿,让她枕在腿上。手在她纤薄的脊背上轻轻拍过,试作安抚。
太子将她送回暖霁殿,陪她简单用了晚膳,再说上一些知心话,趁着夜色回思政殿改奏折去了。
他连着几日,都是如此。
散朝后陪她一会儿,就借口政事堆叠离开了。
并不是太子不贪念与她同榻共枕的时光。
他自矜身份,不想强迫玉儿。夜虽难熬,一个人,不过是近在咫尺,求而不得的相思罢了。若和她一处,真要按捺不住饿虎扑食了。天知道,那一夜,他是如何煎熬到天明。怀中人香软温柔,睡着了,如只黏人的狸猫。若一切再来一次,他决然做不了君子。
他答应她,要等她甘愿。
对玉儿来说,她可不这样想。
这几日太子陪在她身边时,也试探问过,何时还能再见哥哥。太子只说时机未到,不敢带她入宫。一则怕拖延大学士公务,二则被谏官发现了,是大罪过。
他可以敷衍拖延,她却一个时辰都等不下去。
她并不怕太子拿哥哥来制衡她,禁锢她,逼她就犯。
千古艰难,她早就做好了舍身成仁的准备。
如今他不再如往日般赖着她痴缠不休,是觉着她不够听话,没有献出自己,而夜夜流连在别的美人榻了呢?
独自对着菱花镜中的自己,她长叹一口气,原来她还不够曲意奉承,百般谄媚。
到底不能这样虚耗下去,再见到兄长,她定要好好问一问家中众人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