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的心思,他清楚得很。林府小姐再桀骜难驯,主子也是兴致勃勃与之周旋。他知道今日若寻不回林小姐,太子府的天就要塌了。无奈下,他只能把大哥请过来。
冒雨将兄长请来此地,是为了阻止太子上南山涉险。
克俭单手杵着拐杖,晃荡着空荡荡的衣袖,奋力跳跃几步,孑立于太子面前。
太子见到克俭,收敛了满面的戾气,在韩克俭单膝落地前,将人扶起来。
“你来做什么?今日阴雨,你身子受不住。我即刻命人送你回去。”
“殿下不可以身涉险!”克俭微颤颤拦着太子。而克奉跪在地上,拖抱着他双腿。
“你不要拦我!”太子气恼不已。
“臣在边关陪伴追随殿下五年,怎会不知道殿下对林小姐的心意。可是只有殿下无虞,才能洗刷林府冤屈。”
克俭不让太子亲自上山。他示意克奉不准放手,也顾不上太子脸上越来越恼怒的神情。
“若林家有罪,也只有殿下能保住林家这最后的血脉。殿下应该庆幸,此时人在南山。若人在京城,被有心人抓去。且不说会在朝廷上引发轩然大波,林小姐也会被投入天牢,交给三司。”
克俭虽然在安慰太子,也在心里暗自向上苍祷告,祷告这林小姐能平平安安被找回来。
在南山上,跌跌撞撞爬了三四个时辰,玉儿实在走不动了,额上滚烫一片。鞋被泥泞和雨水打湿了。
从天牢出来,在巨大的忧虑悲痛中,她就靠意志强行支撑着。
膝头在黑暗里磕碰的生出剧痛,料想已经青紫一片了。心窝都是汗,在这里冻了半日,额头已经隐隐在痛。
作为首辅家的千金,自幼得兄长的庇护,她哪里挨过冻,又何曾受过饿?
唯恐她使性子,每日大丫鬟春娟都是变着花样给她做吃食。有时候高兴,漂亮的衣衫要一日换上几次。
如今生死未卜的亲人,曾经平常幸福的生活,恍如黄粱一梦。
被关到柴房里,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寒冷包围着她。
今日被泼了冷水,得一块胡饼,也没能填到肚子里。
玉儿倚着坚硬的墙壁,无助的哭了半晌。
明日还不知道要被如何折磨羞辱。
坐以待毙,不如冒死逃走。
虽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何去何从。但无论如何,她不会屈从这个狗太子的。
玉儿被关在太子府的柴房里,听到门外的人声和脚步声走远,她渐渐收了泪。
借着微光,早熟悉了身处的环境。
柴房右边墙壁上有一处窗户。她身子纤细,只要头能伸出去,那爬出去应该没问题。
柴火虽重,玉儿弓下身子,咬牙使出全身力气。将还没劈开的树墩搬来,艰难的堆叠出一个简单的台阶。
将抛上窗棂的披帛,打了个结。
再一步步小心爬上柴垛。脚下虽然不平稳,好在身子轻盈灵活。又有窗棂上垂下的披帛的接力,玉儿终于摇摇晃晃,竭力攀了上去。
透过窗,外面是一个空旷的小院。小院里摆着水缸,笼子里罩了十多只鸡鸭鸽子。一棵歪脖枣树,生得枝繁叶茂。
此时无人,玉儿直接从窗口跳到了大树上,又恰好墙外正停着一辆牛车。
她就这样干脆利落的逃出了太子府。
庄户娘子性子老实纯良,送菜出来,以为玉儿只是外阜来长安投亲无靠的姑娘,就热情的邀请她去南山脚下的家中小住几日。
而玉儿从她口中得知,攀过南山,就出了长安,长安之外,即到了渭南地界。再过一条古道,就临近巴蜀。
于是,南山脚下,玉儿作别这家善良的庄户人家,就独自爬上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