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这一切就像是在做梦似的,我在车子里被这个惯性撞得上下翻腾,整辆车子因为一开始就处于加速状态所以导致被撞的时候力道极狠,竟然直接腾空而起,我的视野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已经大脑做不出任何反应和抉择——
最后时分掠过我脑海的就寥寥数字。
我会死吗?
剧烈的轮胎摩擦声鼓动耳膜,猛烈的冲撞带来了根本无法撤回的伤害,我来不及发出尖叫,所有的一切明明发生在极短的一刹那,可是在那一刻竟慢动作回放一帧一帧地掠过我的脑海。
随后车子重重摔在地上,轮胎朝天整辆车被掀翻过来,我和吴默也被直接甩到了最下面,车窗的碎裂声传来,玻璃碎片爆了一地,我感觉到头上被什么砸开了一个口子,一道血顺着我的额角落下来。
我闭了下眼睛,就有浓稠的血顺着我紧闭的眼皮往下淌,染红我半边脸颊。
我手指颤抖着,在这一刻,思维的清晰带给了我巨大的恐惧。
我宁可我昏死过去……可是这一刻,我还在剧痛中清醒着。
我甚至不知道吴默怎么了,我无法发出声音来,张嘴便有血地落在地上。
我被车子压住,已经听不见周遭的任何声音,似乎有路人来帮忙,似乎有人在尖叫,也似乎车身还在哀嚎轰鸣,可是我却已然到了极限。
最后时分我还是拨了个电话出去,我不知道我拨给了谁,我快要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了,就差一点点……就能……呼救了。
——我的手无力垂下,彻底失去力气,视野一片模糊。
那个电话到底有没有拨通,我已经无从知晓了。
“两分钟前在外环高架上发生了一起惊心动魄的交通事故,接到路人的电话之后本台记者正在赶往现场获取最新消息,据路人说这辆车是毫无减速地一路直接冲了过来,驾驶者是否有喝醉酒的可能呢?一切真相还得等最终结果出来……”
季存原本正在等着新闻电视台播报自己即将上映的新电影,结果一下子切换成了一个临时消息,屏幕里有滚滚浓烟和一具残破的车型,他忽然间心跳猛地一快。
五分钟前,有人曾经用一种急切的声音质问他,你在找人追我?
他怒从心起直接挂了电话,可是现在,新闻报道上就出现了一起车祸……
这让季存内心的警铃越来越响,何况下了高架就是他家,在距离他家这么近的地方发生车祸……
季存猛地想起来,这个女人的确是在来自己家的路上。
他脸色在瞬间变得苍白,随后一把抓起了桌子上的车钥匙夺门而出,甚至没有通知自己的总经纪人,当场飙车离开!
消防队到达这边现场的时候是在十分钟后,那十分钟里我的意识已经出现了短暂的昏迷,吸入过量的浓烟让我喉咙一阵疼痛,可是在昏迷中,原本嘈杂的耳边却开始逐渐清晰起来。
随后我听见有不同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像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一样,我忽然间接收到了那些来自外界的清晰的情报。
“先生,您不能进去。”
“一般人请退后好吗!不要再拍照了!”
“记者采访慢一点,让消防队先救人!”
“请问是不是车主醉酒驾驶?是不是在开车的时候玩游戏或者打电话?”
“啧,喝酒开车的人还是死了好了,这种人要是不撞死,早晚会去祸害别人性命。”
“不遵守交通规则,这就是下场啊。”
在还没出定论的时候,舆论的方向就已经被带偏了,记者带着误导性的言论让大家甚至已经开始直接攻击车主,我最后听见有人的脚步声冲我这里狂奔而来。
“先生,您不要冲动,普通人不要太接近事发场地,因为车子很有可能会二次爆炸!”
“这位先生!请您冷静一点!”
我隐隐约约听见有人的声音被狂风裹挟着冲我劈来,“商绾!”
到底……是谁?
为什么……这么熟悉?
我已经没有办法再支撑下去了,随后彻底陷入一片昏迷。
我做了一场梦,梦见有人朝我狂奔而来,可是我看不清那人的脸,只听见他一声一声喊着我的名字。
曾几何时,我的名字成为了别人口中的一个笑话,如今却也能被人用这样关切的口吻再度念出……竟有些,令人想落泪。
我在梦中挣扎,最后慢慢醒来,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见了江铃儿坐在我旁边。
她见我醒了,口红都不涂了,冲上来看我,“醒了醒了!”
我扭头,看见了守在一边的钟让,表情彻底僵在脸上。
钟让双手抱在胸前坐在椅子上,眉眼淡漠,眼神里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我旁边一张床上躺着吴默,他还在昏睡,看样子伤势比我重。
我大脑在这一刻还是有点懵的,看见坐在我对面的钟让那讽刺的眼神的时候,我愣住了,像是不敢相信。
随后我喃喃着,“是你派人跟在吴默的车子后面?”
钟让残忍地笑了,“我还懒得去做这种吃饱了撑着的事情。商绾,下次说话之前麻烦先经过一下你的大脑。”
我愣住了,一直以为是钟让找人跟在我后面,可是转念一想,如果是钟让的人,吴默又岂会不认识?
见我脸色变了又变,钟让走上前来,“你不如好好想想季存。”
“不是季存。”本能让我直接反驳了钟让。
钟让顿了顿,看见我这样维护季存,男人的眉梢处挑上了几分戏谑,“这么喜欢帮他说话?”
我攥紧了被子,“出事前我给季存打过电话……我以为是他,但是他全然不知道。”
在我说完不知道的下一秒,有人猛地推开了vip病房的门。紧跟着我看见季存脸色慌张站在那里,看着我被吊起来的那条腿,他瞳仁缩了缩。
我朝着季存笑,笑得似乎受伤的根本不是我。
我说,“你迟到了。”
季存站在那里,目光又挪到了一边的钟让脸上,他像是也没想到钟让在这里,后来看见躺在床上昏迷的吴默以后,才回过神来。
我和钟让一起扭头去看季存,钟让道,“你来干什么?”
季存笑得牵强,“你又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