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七点四十,同学们走出宿舍楼,去往教学楼。薄薄晨雾覆盖学校,空气湿冷阴寒。九月,似乎跨过深秋到达冬季,温度骤降。
昨日考核出了结果,一到教室,戴眼镜的刘老师便早早在站在讲台前等待着他们。
带领着考到二楼的学生离开,一分钟不到,挤满人的教室变得宽敞起来,一百多人只剩不到五十。
其中之一的姜犹粗略地梭巡了眼教室学生。
四十多学生里有大半都是死人,融入之间,还活着的同学并未发现不对劲,正常跟它们聊天。
昨天考完试,和她搭话的女同学,王雨溪坐在一边,揉着手臂,冻得嘴巴发紫。凑过来问她:“姜同学,你有没有觉得今天比昨天还冷啊?”
她今天特意多穿了件外套,包裹着露在外面的皮肤。饶是如此,冷意还是无孔不入,厚棉衣外套,完全不防寒。
姜犹虽然只穿了件单薄短袖校服,但事实上冷得像掉进寒窖一样。
她应嗯,极力忽略身上的冷,飞快思考起来,脑袋才不至于冻僵。
王雨溪看了眼全班同学,都有些自我怀疑。
除了零星几个学生穿得偏厚,其余学生包括姜犹都穿得单薄。难不成她体温调节出现了问题吗?
“啊咻。”
身边的姜同学忽然打起喷嚏,止都止不住,打了三四个才停,鼻尖通红,再也维持不住方才的沉静正经。
“真冷。”
姜犹小学生一般友好礼貌地伸出手,对讲台前的老师的说道。
“报告老师,我好冷啊,可以回宿舍拿件衣服穿吗?”
全班只剩四十多学生,正安安静静修习册子上的术灵。即使冻得哆嗦也不敢开口,她这一出声,瞬间吸引了一众学生的目光。
教课的老师穿着民国服制,藏青色长袍遮住鞋子,鼻梁横着厚重的木质镜框,标准教书先生样子。但只有姜犹清楚,眼前的老师是和那些死去多时的学生一样,都是死人。镜片下的眼珠蒙上一层灰翳,全身黑气萦绕。
在看了她许久,才缓缓开口:“去吧。”
姜犹在王雨溪震惊的目光之下,正大光明地走出了教室。
教学楼外。
薄雾逐渐稠浓,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湿冷尸臭气息,似退潮后海边堆满了尸体,随着潮湿海风吹过,裹着浓浓的浮尸腐臭味。
姜犹出来时,路途借了把放在墙角放置铲土的铁锹,在手心垫了垫重量,比起昨晚从床铺掰下来的铁管,要更顺手。
只是木质手柄,耐用性不高。
‘嗬嗬……嗬嗬……’
与昨晚无异的怪物嘶吼声渐行渐近,像卡痰一样尖锐刺耳。
浓雾犹如黑暗,局限了她的视野。
姜犹不以为意,深呼吸,吐出一口萦绕在胃底的冷气。下一秒,教室里已成死人的同学,以及老师都包围了过来。
它们完好健康的脸开始剥离腐烂,有白点在里面蠕动,深灰眼白被垂涎欲滴的食欲笼罩,死死盯着她的身体,好似见到多么美味的食物一样。
姜犹苦恼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么多啊。”
临近午饭,她早上吃的那两个馒头早就消化了,此刻肚子咕咕响个不停。
……
近一个小时过去。
把铁锹洗干净的姜犹又饿又冷,还累到走路都费劲。右脚跟骨折了一样,只能走一会儿,缓一会儿。
等她到了食堂,门上贴着标识,午餐结束。
虽早有意料,但姜犹还是感到难受,拎着断半截的铁锹,深一脚浅一脚,步履蹒跚地往教室里走。
还未走到教室,半路被一道身影拦住。她几乎下意识举起铁锹就要拍过去,辛亏拍之前留了个心眼。
‘呼’
铁锹挥动掠过一阵劲风,停在她面前的少年清晰感受到风吹起耳侧的黑发,依旧不退不让,脚跟牢牢固定在地面上。
“江塘,你吓到我了。”姜犹看见熟人,紧绷的精神放松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浓重的疲累。解决那么多死人,铁锹都拍出了裂口,而结结实实的她,也是累成狗。
林江塘不知所措地抬起手,冷白手指在半空中颤抖地晃了晃,秾丽隽秀的脸庞都白了一个度,紧张又愧疚不已,‘啊啊’张着唇想要道歉,却说不出话。
姜犹无奈握住他乱晃的手指,小腿酸痛难耐,瞥了眼前面右手边的楼道,拉着他过去,坐到楼梯上,便松开了手。
“找我什么事吗?”
她知道他去了二楼,而二楼学生是不能下来的,就连睡觉的地方也搬到了二楼,听说二楼宿舍比他们之前住的宿舍好太多,不仅两人一间,还有单独卫生间。洗澡上厕所什么的都不用排队。
林江塘被松开的手停在半空中,顿了几秒才慢吞吞收回。然后从宽大外套里,掏出一包被油纸裹住的肉包,一共五个肉包,再加一杯以玻璃瓶装着的豆浆,递给了她。
他比划手语,
‘吃。’
姜犹神色微怔,惊讶他外套里装五个肉包,从外表看还看不出异常。又惊讶他竟然偷偷给她带这么多吃的。白面馒头她都是第一次吃,遑论肉包了,那是想都不敢想的食物。
她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给我的啊?”
林江塘用力点头,乌润黑发在楼道微暗光线里晃动,望过来的眸子清澈纯黑,不含一丝杂质。
他成绩考核排前十,又在修习术灵时表现出色。食堂阿姨给他餐盘打了六个肉包,还有一个玻璃瓶装的豆浆。
林江塘只吃了个肉包就饱了,看见豆浆第一眼,便想留给阿犹喝。二楼中午有两个小时休息午睡时间,他趁着这时间,偷偷跑下来的,在楼道里等了半个多小时。不过这件事,他不会告诉阿犹的。
姜犹还是一脸呆愣,闻着还热着的包子飘散过来的气味,香得她口水吞咽个不停。和他一起吃饭好几次,她知道少年的食量,麻雀胃。之前早上两个馒头都吃不完,还是她帮忙解决的。
‘我吃过了,很饱。’在她开口想要询问时,林江塘比划着,解答她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