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将死之时,身上会出现死气沉沉的黑雾。代表着不详与死亡。
刘奶没来得及多说什么,身影便消失不见了。
一张中年男人的脸忽然出现在姜犹眼前,男人生得富态,穿金戴银,一身大号西装都装不住他凸出来的肚子,脸上坑坑洼洼,油光满面。
最重要的是,他眼下青黑明显,肾虚精气神也虚,这是常年在酒色里游历、掏空身体带来的。
“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姜犹不习惯和人如此近距离说话,后退一步,说道:“我是附近纸扎店的,来送纸人金元宝。”
中年男人是刘奶的三儿子,外人称刘老三,在外省经营着洗脚店生意。最重面子,眼里露出晦气的神色。
“纸扎店?不需要,我已经给我爸妈买了一卡车的冥币元宝,哪里需要这一篮子,走走出去,别站这里碍事。”
除了他,刘奶几个儿女都混得挺好,只是站在这里,格格不入。有一两个甚至难掩嫌弃的表情,小声嘟囔着。
“让爸妈去城里不去,偏要待在这种地方,车子都进不来,院子里还养了鸡,那味道真刺鼻。”
“少说两句,这是爸妈葬礼。”
姜犹没跟刘老三计较,提着篮子出了正堂。在外面院子里找个无人角落搬了张椅子坐下。
她身体一直低烧,缝了针的手心发烫疼痛难忍。中午也没吃下多少东西,此刻肚子饿得痛,嘴巴里犯苦。
半个小时功夫,整个葬礼被刘老三布置得金碧辉煌,黑木棺材都给换成了金丝楠木。左邻右舍都道刘奶刘老生了好孝顺的子女,一沓一沓的黄纸冥币堆满了正堂。
姜犹抱着背包,纸人摆在一边,看了眼那几沓黄纸冥币,无声地叹了口气。
其实冥币黄纸这类白丧事用物,外人看不出门道,但接触这一类久了的道士、纸扎师,都清楚。黄纸是用纯正竹浆、混合黄草制作而成。
而有些商贩贪便宜,用枯树皮、破麻布熬成浆制作。这类黄纸在冥府死人根本派不上用场,而金元宝,表面那层金箔更是便宜,用劣质材料以次充好。
所以说,烧给死人的纸钱千万别胡乱买,一定注意材质。
而刘老三买的一沓一沓的纸钱全部无用,烧掉也到不了刘老刘奶他们的手里。
“好冷好困。”
她拢了拢裹在身上的外套,夏夜温度闷热,风吹过她颈侧,并未缓解她全身的冷意。
不知在椅子上迷迷糊糊睡了多久,天色彻底暗了下来。三张酒桌摆了十来桌,连外面马路都摆上了酒桌,哀乐还在想,只是哭声没了。
“姐姐。”
面前忽然响起一道稚嫩的小孩声。
姜犹掀开困顿沉重的眼皮,看到站在跟前,端着热水、和糕点的七八岁小孩。
“你饿不饿?给你。”
他看上去很是羞赧局促,两手微颤,短翘的睫毛低垂,朝她递来东西。
姜犹还未回答,手心便触及温热的白开水,一袋子糕点搁在她膝盖上。
小孩给完东西,转身跑了个没影。
她轻笑道谢。
为了方便吃袋子里的糕点,她把怀里的书包放到椅子旁边。
睡了会儿,稍微有了些胃口,微甜软糯的糕点也填饱了饥肠辘辘的胃。
“不知谁的小孩,还是要亲自道谢的。”她边吃边咕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