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太孤独,太寂寞。
他如此,道也如此。
太清论道却不言,而是直接让周清感受最深层的道。
这种寂寞,并非任何亲朋故旧所能慰藉。
天地山川,雨水如线,这些都具有无法言喻的自然规律之美。任由周清用破妄法眼洞悉真实,看到最动人的一面。
他能看到,一滴雨水中,有数十上百万个微小气泡,旋转生灭,排列组合,其实比一修道者毕生的经历都精彩百倍千倍。
人一生之微渺,当真如尘土也,甚至还不如。
当一个存在认识到这些大道无情运转的规律,并成为其一部分时,那么人世间的情感,是否显得多余?
太上忘情。
面对如此之道,情之一物,如何能不忘?
雨势愈发地急迫起来。
青年旁观一切,他看到雨势急迫时,眼底里有一丝赞赏,也有一丝惘然。
雨势的急迫,代表周清对大道的参悟,已经来到一个无限接近至高的层次,故而已经能影响大道的运转。
只可惜,这只是接近,并非真正到了那个层次。
何况即使到了,又能如何呢?
青玄、太乙以及他,都对此深有感触。
直到如今的布局,何尝不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不甘?
大雨磅礴落下。
太清静静地负手在山间一处听雨亭里。
这处亭子昔年应在太乙峰,如今被征用了。
这场论道,无需太多言语的交锋。
哪怕周清的破妄法眼,此刻也发现不了太清的身影,对于太清所在的身位,完全会无意识地忽略过去。
周清漫步山道。
有时候,快如电光石火。
有时候却慢条斯理,宛如蜗牛爬行。
在这种快慢地交替中,周清更是在诠释一种动静快慢的道理。
惊雷闪电,磅礴大雨,都成了周清的一部分。
由太清大道生出的天象,赫然被周清化入自身。
太清见到眼前的一幕,没有丝毫惊讶。
本该如此,理所当然。
随口又说了一句:“该你了。”
周清不知道这场和太清的论道何时会结束,但他想要去最高的地方。
去山顶,去云间,去看清山的全貌。
许多年前,周清看到一座山,就会想知道山后面是什么。
现在,依旧如此。
在磅礴不息的雨声中,不知何处传来一声牛哞。
周清止步,闭上破妄法眼,用心灵厘定了声音的来源,然后睁眼看过去。
在瓢泼雨势中,一个道童骑着青牛从容地行走在山道里。
道童拿起短笛横吹,笛声急促时,宛如闪电。
周清听到之后,心脏如同擂鼓一般,剧烈跳动着。
可是他十分割裂。
哪怕心脏如此剧烈活动,道体的浑身气血,也波澜不惊。
他的神魂也安定到了极点。
刹那间,笛声也从高昂短促,一下子变得波平如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