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案组办公室的贾萧还不知道市局的电梯里在针对她的问题进行着激烈的辩论。
她看着兰绿查到的,银行账户,盯着上面的三个字,若有所思。
不只是她,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兰绿最先受不住大脑超负荷运载,“给屈语买机票的,是崔嘉晨,他还活着?他为什么要给屈语买机票?他不是弯的吗?难道屈语的孩子是她给孙峥和崔嘉晨代孕的吗?崔嘉晨也没有出境记录啊。”
“你这个想法好啊。”江湖惊叹于兰绿大胆的想象力,给出了一个近乎合理的可能性,由衷给兰绿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他们俩跟讲相声捧哏似的,把其他人都逗乐了。
就连被吴一昼的事情烦心的贾萧都不自觉扬起了嘴角,“记得查一下孙峥有没有出入境的记录,社保局那边怎么样了,还没查到吗?还有,查一下崔嘉晨的账户还有没有别的支出,以及他有没有别的银行账户,孙峥的也查一下,孙类总不能用自己的账户,所以最有可能的就只有他俩的。”
听到贾萧说到账户,窦傅翻着张贺凡给他的狗场账本,突然发现不对劲,“账本里记录的交易少说也有上千万,这么多钱,他们怎么处理的?我不相信他们会乖乖地交税,上千万的税,至少好几百万,我要是他们,本来钱就来路不正,一定会想办法逃税。”
这波属实是有点涉及到刑警的知识盲区,这一般都是楼下经侦兄弟们的业务的范畴。
这一点提醒了冯果,“恐龙狗场是什么时候开的?”
窦傅想了想,“据我所知,至少应该有七年了。”
“七年?爵士不是才三岁吗?”冯果的脑海中想起了那只已经被肢解了散落在傅家不同房产的可怜小狗,突然之间好像一道闪电击中了她,“他们为什么要对爵士下手呢?那么多种杀傅听言的方法之中,他们选择了最麻烦的方法,提前把狗带走,杀了那只狗,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提着狗的残肢到处跑,还要让窦木帛和傅听言知道他们处于危险境地,去请一打保镖保护自己,这不是增加了杀人的难度吗?这应该是能解释的吧,她们肯定还有什么目的我们没有发现。”
窦傅推了推眼镜,回答了他能回答的第一个问题,“因为在爵士之前,傅家还养了另一只叫公主的黑柴,七年前带来的,后来那只狗病死了,才轮到爵士,所以恐龙狗场应该在七年前就已经存在了,至于傅家的其他房产,似乎是有人提前把监控关了,不是破坏,就是关了,很有可能是远程攻击了监控系统,在特定时间关闭他们想要关闭的摄像头。”
贾萧抿了抿嘴唇,“怎么开门?密码锁还是钥匙锁?”
“除了汾江一品的别墅之外,其他的都是钥匙锁,昨天傅如棉突然想起来跟我说,她两个月前拿过钥匙,要和崔嘉俊去看哪处房子适合做婚房,那个星期她们把崔家的傅家的房都看了一遍。”
盛知镜想了想那个将傅如棉搂在怀里的崔嘉俊,其实当时崔嘉俊一直在假装深情地看着傅如棉,可是每当傅如棉和他对视,他很快就会转移视线,要么看向冯果和盛知镜,要么做小动作。
这是在装深情的时候突然和对方对上视线的慌张,他没办法直视一个不爱的人,也有一种可能是害怕对视会让傅如棉看出他的不安。
也是,一个哥哥失踪的人,怎么会这么心安理得像没事人一样继续运营着公司,同时也还留在傅听言的身边。
最有可能的其实是崔嘉晨的死或者失踪,这件事跟傅听言脱不了关系,所以出于某些原因,崔嘉俊现在的身份是补偿或是人质,才能解释这一系列行为,前者代表崔嘉俊可能也参与了,如果是后者,傅听言也不会让崔嘉俊继续留在傅如棉身边吧。
思考只是一眨眼的事情,盛知镜提议,“查一查崔嘉俊,他肯定知道些什么,钥匙也说不定是他趁那段时间配了一样的,我怀疑他很早之前就已经是孙清那边的人了。”
张贺凡看着斑驳的白板,“我们先确定一个大前提,孙清孙澈背后一定有一个指使她做事的人,她们在接受命令的时候也在想办法反抗,所以才给我们留下线索,对吧。”
众人点头,这句话似乎没有毛病,大家现在侦破案件思考的基础其实都是基于这个大前提。
“那我们需要理清的事情其实很多,因为幕后的人和孙清她们做的事,大目标是一致的,但是孙清在做这件事的时候,看还有别的目的,偷狗这件事,我们知道跟季理和一个陌生女人有关,目前案件中出现的,跟陌生女人身形相似的,应该只有孙清或者孙澈。”
孙清孙澈身高一米六出头,屈语和季理都是接近一米七的身高,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可疑女性的人选。
张贺凡继续说,“我有理由怀疑这件事情是孙清她们策划的,那杀狗、肢解和抛尸的背后,有没有可能隐藏着孙清的另一个目的,针对着控制她们的那个人,像冯果刚才说的,这一系列行为太反常,而且我有理由相信,季理或许是站在双胞胎这一边的,现在我们每次发现季理的行动,其实都跟孙清和孙澈这对双胞胎有关。”
贾萧几乎一夜没睡,她强行支撑着精神结束窦木帛的询问,到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张贺凡一大段话她只听到了最后的结论,季理跟孙清孙澈可能是一伙的。
可是季理分明杀了韩旻嫁祸给吴一昼,孙清孙澈在四年前早就挑好了吴一昼作为她们的替罪羊。那可是四年前,她和吴一昼终于能一同共事的时候,是她和吴一昼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她怎么能接受,在他们享受着快乐时光的时候,有人在不远处,就已经开始了吴一昼生命的倒计时,他们还沉迷于幸福之中,根本无法想象厄运会就此降临。
她不喜欢现在重案组的成员把孙清和孙澈看作和黑暗势力作斗争的无辜女孩,就算她们是窦傅同母异父的妹妹,她也无法接受,受压迫不是她们选择剥夺无辜生命的理由,她们哪怕是别人手中的刽子手,可她们在能掌控自己的时候,也在做刽子手。
用她们最熟悉的方式,把起舞的刀刃,随机地指向一个不幸的将死亡灵。
贾萧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中气,显得尤为虚弱,“孙清孙澈和季理,都是犯罪嫌疑人,都涉及了命案,我不相信吴一昼的家仅凭季理一个人可以准备到这种程度,小区保安不是说了开出租车的是个女人吗,那天晚上我们开会的时候他来了,吴一昼知道季理长什么样,如果司机是季理,吴一昼不可能放松警惕。”
“所以出租车的女司机可能是孙清,因为孙澈死了,所以马上要找人顶包,”冯果看了眼掐着虎口醒神的贾萧,皱起了眉,“你这样没用的,你昨晚一晚上没睡,你要不睡一会儿,一个小时之后叫醒你。”
睡眠是生命的需要,人不能没有睡眠。越是需要脑力工作的人,睡眠越是重要。和体力劳动能产生内啡肽和多巴胺,一定程度上能够让人精神集中,在体力劳动中不需要思考,能让大脑适当挂机。可是脑力工作者,如果睡眠不足,本来大脑就长时间工作,还没有得到间断的休息时间,在这个基础上继续过度使用大脑,极端情况下可能会影响判断,做出错误的决策。
冯果只要睡不够就会有严重的偏头痛,她不知道贾萧睡不够会有什么症状,不过看样子并不好受,她是重案组的主心骨,她可以适当休息,但不能倒下。
听到了冯果的话,再看到贾萧现在的神态,组长变成了在这一刻变成了国家级保护动物,兰绿和江湖分别贡献了自己的u型枕和蒸汽眼罩。
“那就先分配工作,然后我睡一个小时,”贾萧将粉色的u型枕先行一步挂在自己的脖子上,“恐龙狗场的资金情况窦傅你去调查一下,经侦那边也可以走动一下,看看有没有疑似有关联的案件,崔嘉晨和孙峥的财务情况需要落实,名下的资产和账户兰绿和盛知镜去核实,江湖这边社保局关于巴英和孙清的催一下,跟案件有关的你都查一遍吧,张贺凡你去调查崔嘉俊的财务情况,加上晨俊基因检测公司的财务,”说完,贾萧看着冯果,“还有吗?”
冯果看了眼笔记本,“我们到现在都还没有通知韩之隆来认领韩旻的尸体。”
“那你通知韩之隆来市局一趟吧,老樊刚给我发消息,他给韩旻做完尸表检查了,目测不需要解剖。”
兰绿看了眼贾萧脖子间的粉色,和她逐渐闭起来的眼睛,悄悄地问江湖,“季理和韩旻不是双胞胎吗,同卵双胞胎能测出来区别吗?”
看着兰绿眼中闪烁着求知的目光,江湖对于生物的认知停留在了高中生物,一时之间在大脑里搜寻不到有关知识。
盛知镜摸了摸下巴,“理论上同卵双胞胎测不出来,但是人在成长的过程中其实会有一定概率发生基因突变,如果有韩旻和季理两个人的dna,说不定是能检测出来死者到底是韩旻还是季理,我们这边有从季理家里提取的dna,让韩之隆带着韩旻的dna来一趟就行,牙刷和梳子什么的都行。”
不管是什么原因,对于韩之隆来说,女儿的死已经是一个巨大的打击,更别说目前的情况有可能,一个女儿是涉嫌杀害另一个女儿的凶手,这或许是打击之上的一锤重击。
还没来得及拆开蒸汽眼罩戴上,贾萧的眼睛已经快要闭上了。
“为什么不调查吴一昼?”窦傅翻看桌面,没发现任何跟吴一昼案件有关的文件。
吴一昼三个字就像一个强制开关,贾萧的眼睛瞬间睁开。
“凶手是季理和孙清目前都是我们的推测,我们要找到证据才能认定她们真的是凶手,你们也不想让试图杀害吴一昼的凶手在审判的时候少一组罪名吧。”
试图从窦傅的表情里看出情绪的贾萧迷惑了,“孙清可能是你同母异父的妹妹,照道理来说你现在不应该在这里的。”
“吴一昼是你前男友,很明显你现在对他还有感情,你是不是也不应该参与调查。”
“等一下,”不知道冯果觉得现场的氛围有点奇妙,她边向张贺凡打眼色边不动声色地挪着屁股试图挡在两个人的视线中间,“刚才陆局已经批准了,参与调查这件事可以翻篇了,吴一昼也只是前男友了,一般情况下可以不用避嫌,我们组就这么几个人就别内讧了吧,你们其他几个人说话啊!”
张贺凡也站到了窦傅身边,两个身高接近的不同类别的帅哥站在一起,养眼程度大幅度提高,但是现在这个气氛,没有人有心思嗑他们的cp。
张贺凡拍了拍窦傅的肩膀,“少说两句,少说两句,我们不能再少人了,冯果说的没错,本来就这么几个人。”
盛知镜举起双手,像是投降一样,“贾萧的意思只是担心,你在面临孙清的时候,没办法做出公正的判断,毕竟如果我现在突然蹦出一个妹妹,身世还有点凄惨,我可能也会有一丝丝的犹豫,不过吴一昼的案件信息还没到我们手上,昨天晚上物证加急在做了,等案件信息到了,我们也会开始的。”
窦傅也不是真想和贾萧杠上,“遗书能让我看看吗?我刚刚看到遗书没有提到你的名字,如果四年前就盯上了吴一昼的话,不可能不知道你的存在,没有提到你的名字,其实也是一个漏洞,她们要的就是我们不相信这封遗书,而且没打算让重案组损兵折将。”
冯果顺着窦傅的逻辑,看向贾萧和盛知镜,“如果她们不想让我们当中的人调查,这封遗书她们完全可以随便写,重案组和吴一昼的关系都不错,尤其是你们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