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说出口,冯果倒吸一口凉气,小心仔细观察着窦傅的表情,只有张贺凡满不在意地收拾着桌面的残局。
窦傅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打算的,我怕她还会有危险,也怕突然换了环境她不适应,你们有什么要审问的就赶紧问吧,我这里也不耽误你们工作。”
冯果放下心来,他们俩之间没有戳肺管的可能性,倒是显得她小题大做。
可就是这样,让她感觉张贺凡和窦傅这两个人没有电。
张贺凡对窦傅的情况与其说是担心,还不如说是放心,想到什么说什么,因为知道对方大概不会因为事实生气所以毫不在意说话的语气,就算可能会生气,也没有要分一个眼神的意思,分明就是铁杆兄弟,不是爱人。
冯果都比张贺凡更担心窦傅的情绪,见了鬼了,她嗑的cp看起来就像是她硬把意面配筷子。不能怪她,窦傅这种意面,看起来就像煮一煮就弯了的样子,张贺凡就是铁制的筷子。
并没有动用审讯室,调查地点设在了重案组的会议室,冯果张贺凡和江湖不适合进行询问,坐在一边旁听,盛知镜和兰绿一个问一个记。
盛知镜推了推鼻托架,“描述一下你和傅听言的关系。”
窦傅正襟危坐,“他是我父亲窦木帛的同性爱人,是我从小就认识的一个叔叔。”
“你认识孙清孙澈吗?”
兰绿记到两个人名的时候抬头看了眼盛知镜,略带疑惑。
“姓孙,清澈两个字分开”,窦傅提示兰绿,接着回答盛知镜的话,“不认识,昨天,应该说是今天凌晨第一次见。”
“除了你之外,你的父亲有别的孩子吗?”
窦傅回答得很干脆,“没有。”
“你的父亲有兄弟姐妹吗?”
“据我所知没有。”
盛知镜的提问卡在了这里,他已经知道了窦傅对他的生母一无所知,哪怕问下去,窦傅的答案只会和傅如棉的答案一致,也是变相地告诉窦傅,他和孙清或者孙澈有血缘关系,但记录上还是要有这个问题,“你的母亲有别的孩子或者有兄弟姐妹吗?”
从刚才起,窦傅就有很强烈的预感,所有的问题都指向亲属关系,理论上兄弟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基因相似度可以达到百分之二十五左右,和叔伯姑姑的孩子的基因相似度在某些情况下也可能有百分之二十五左右,另外的可能性就是母亲那边的同样条件。
孙清和孙澈的年纪排除了长辈的可能性,同辈里,凭借他对窦木帛的认知,排除了他,就只有母亲那边同母异父的兄妹关系。
因为事实上旁系亲属的孩子基因相似度不一定能达到精确的百分之二十五,那是非常极端的情况下才会有的可能性,比如上一代是同卵双胞胎。
窦傅知道自己作为公职人员,他的dna是在系统里的,查出他和孙清或者孙澈的基因相似度,也就能解释了为什么他在这个案子里必须要避嫌。
就算是调查清楚他并没有买凶杀人也没意义,刑事诉讼法里规定了,审判人员、检察人员、侦查人员是本案的当事人或者是当事人的近亲属的,应当自行回避,就算是从未见面的兄弟姐妹,只要有血亲,都应当回避。
窦傅微微倾斜着上半身,靠近盛知镜,“我不清楚我母亲的身份,针对这点,警方可以要求窦木帛先生前来配合警方调查。”
他本来要说服窦木帛来配合警方提供信息,现在看来可以用更方便直接的手段。
想到这里,窦傅的脑海里又回想起不知道是孙清还是孙澈死前的那一抹微笑。
他突然意识到,她知道他的身份!
她死之前目光看向的是她同母异父的哥哥,那抹带着释然的笑容,是因为看见了亲人。如果她是因为杀死傅听言释怀,那她最后看着的应该是傅听言,但是她目光一直注视的方向,是窦傅。
这意味着她一定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谁,而且母亲亲口告诉了女儿,自己其他孩子的身份,所以她才知道窦傅是她哥哥!
起码要等到她们有记忆了,才能记得这些事情,米唐南说过孙清和孙澈是十几岁才到的儿童福利院,所以说在那之前,她们可能一直在母亲身边。
“你们重点查一下孙清和孙澈的人生轨迹,我觉得她应该知道我的身份,这意味着她和她母亲有过接触,以孩子的记忆来说,起码四五岁之后才会留下记忆,福利院的院长说这对双胞胎是特殊的,其他孩子出生半年之内会送来福利院,她们是十几岁才来的,查清楚在那之前她们经历了什么,或许对案件有帮助”,末了他又补充一句,“当然我认为十多岁之后的经历也或许有帮助。”
有时候,人在思考的时候就像核反应堆里的链式反应,起了一个头就会噼里啪啦地往下继续联系。
孙清和孙澈自幼在母亲身边长大,知道自己的身世也知道了哥哥和姐姐的身世,自然就会知道傅听言和窦傅对母亲做的事。
她们的姓已经说明了很多事情,包括十几岁之前还能陪在母亲的身边,十几年前刚好就是孙类因为紫玉楼被抓的那段时间。
一位面容姣好受过高等教育的女人会自愿为孙类这样的人生下孩子吗?
窦傅的答案是不。
导致这一切始作俑者,是傅听言。
或许是女人穷尽一生在双胞胎女儿的耳边,重复着对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咒骂,让她们对傅听言充满了仇恨,才让她选择手刃的方式为母亲报仇。
你看啊,为女人举起尖刀的,是她的女儿。她的女儿,就是她的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