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要给这咸菜厂起名字,大家都认真地考虑起来。
只不过大家都没有什么头绪。
起名这种事情,一般都是老板决定的,可是徐山却是一个起名困难症患者,他也起不出来什么好名字。
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地想了一会儿,最后大家都没有什么头绪,只好暂时作罢。
出了乡企办,支堂奈带着徐山去看咸菜厂,毕竟人家花了大钱买下来的,这厂子总得是完完整整的交到徐山的手里才行。
刚到厂子门前,就看到那老柳树底下,聚了许多的人,这些家伙一看到支堂奈出现,便向着他围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个破衣烂衫,衣不蔽体的中年人,这中年人的眼睛里没有光,这是极少数在这个时代当中眼里没光的人。
“厂长,咱们的工钱,还发不发了?我们都等着钱过年呢。”中年人说道。
支堂奈眉头微皱,不过还是说道:“钱的问题,已经解决了,我会让会计给你们算清楚,你们过两天去乡企办领。”
本以为他们听了这话,就会散去的。
可是那破衣烂衫的中年人却是呵呵冷笑:“厂长,这话你之前也说了好几遍了,最后不还是没给我们发钱吗?这一次我们不相信你了,今天就要领到钱。你别想唬弄我们,要不然我们可不答应。”
他说完就过来要拽支堂奈。
徐山心说在这个年代也能碰到这种讨薪现场,倒也是真稀奇。
他挡在支堂奈的面前,对那些人说道:“支厂长不是跟你们说了嘛,钱已经在乡企办了,过两天去侦办领钱。”
那中年人瞟了徐山一眼:“你算干嘛的?我们厂里的事,要你来管?”
“我就是这个厂的新老板,现在这个厂子已经被我买下来了,所以你们的工钱都有着落了,只要经过会计核算,该多少是多少,不会少你们一分钱的。”
一听说徐山买下来了厂子,其他的讨薪者都是松了一口气,厂子卖掉了,他们的钱肯定是能发下来了。只有那个破衣中年人却是微微一愣,脸上浮现出一种错愕,然后他大叫道:“假的,肯定是假的,要不然我们怎么没听到消息呢?”
“真的假的,你们去乡企办问问不就知道了?到时候就等着领钱过年去吧,反正你们现在在这里闹,也拿不到钱。”
这些咸菜厂的工人,原本也没有干多少活,来讨钱,其实也有点心虚,现在一听到徐山这么一说他们不由就散了,只剩下那个破衣中年人,还想再坚持一下,最终却是悻悻退走了。
等他走了之后,徐山问一脸尴尬的支堂奈说道:“叔,这个破衣服叫什么名字?”
“他啊,也姓支,叫做支伟伟,算是我的一个侄儿,唉,这家伙不学好,平时都是赌赌钱,喝喝酒,在厂里也是混日子不干活,唉,都是我惯的。”
“叔啊,不是我说你,你的观念得改一改了,以后咱们咸菜厂,可是不能养这样的闲人了。”
“我也知道,所以我才不愿再管人了,至于这个支伟伟,你得注意他一点,他应该没安什么好心。”
徐山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刚才一眼就看出来这个支伟伟眼里有一丝诡异,估计是心底藏着事,不过他也不觉得这个家伙能闹出什么妖蛾子出来。
进了厂门,进入厂子里,徐山仔细察看了这个咸菜厂。
不得不说这咸菜厂真不值三万块钱,外面看着破落,里面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要是就这种外观跟内在,不要说腌出菜来有多美味,就单单是让消费者看到这种工作环境,估计也都吃不下这美味的咸菜了。
“叔啊,你这咸菜厂也就是几个池子值一些钱,这外观看上去,可是有点对不起这价钱啊。”
支堂奈也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那你说要怎么改?”
徐山沉吟了一下说道:“改是肯定要改的,回头你让我支大哥给出个方案,把这厂子里外都翻新一下。”
“啊,翻新不又得花钱吗?”
“叔,咱有钱,你就尽管花,不要替我省钱,毕竟咱们以后要把咸菜卖向全国,卖到国外去,要是就这环境,别人看了肯定是吃不下的。”
支堂奈虽然心疼钱,不过也懂得朴素的道理,所以他也没有再跟徐山坚持,而是摇摇头:“咱们这咸菜保证干净就行了……算了,反正这事情让我儿去管就行了。”
……
支伟伟回到家里,把那件破衣服脱了去,换上了在家里穿的干净衣服。
然后洗了一把脸,把洗脸水往院子里一泼,转回屋里,正在把脸盆放起来的时候,突然被一个声音吓了一跳,一抬头才看到有一个男人站在阴影里。
这个男人身材中等,穿着打扮相当普通,似乎很没有存在感。
只不过支伟伟却是仿佛见鬼一般,吓得浑身哆嗦起来:“九爷,你怎么来了。”m
“让你办的事情,怎么还没办好?陆公子那一边,可是相当不满意了。”
这个叫九爷的男人声音发冷,语气平淡,听在支伟伟的耳朵里,却仿佛是死神的宣告一般。
其实他跟这九爷也不是很熟,也就是在秋天的时候的一次赌局上碰到了。
那时候支伟伟输了很多的钱,却是开出来一把好牌,他没钱开牌了,只好到处借钱,可是大家都知道他未必还得起钱,只有九爷二话不说就把钱借给他了。
结果那一把好牌,最终还是没有大过庄家的牌,支伟伟欠了九爷一大笔钱。
结果九爷却什么也没说,只说让他办一件事情,只要这事情办得好,他欠九爷的钱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而九爷让支伟伟去干的事情,就是让他去把这咸菜厂给搞黄了。
本来这状元咸菜厂,就是半死不活的,大家在这里上班,其实也就是相当一个逃避农活的场所,在这里摸摸鱼,聊聊天还能有钱拿,就不在意钱多钱少了。
至于对咸菜上不上心,基本上都不是他们要考虑的问题。
于是不久之后,在送往某食堂的一批咸菜当中,发出了一只死老鼠,这死老鼠都被腌得脱了水,看上去跟腌黄瓜差不多,要不是食堂的炊事员最后发现,这死老鼠说不定就得进入饭菜当中了。
这件事情发生之后,县里的卫生局特意下来查了一遍,要咸菜厂整改,结果越改越完,改完之后不久,又有人在咸菜里吃出来蜗牛壳了。
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状元咸菜厂的生意也是一落千丈。本来就是靠着食堂的订单才能勉强维持,现在食堂的生意完全做不了了,咸菜厂基本也处于黄摊的状态了。
这可是让支堂奈十分上火,他到处跑门路,可是没有任何一家食堂再愿意跟他们做生意了。
这才导致了咸菜厂处于停工的状态。
但是这咸菜厂是停了,可是工人的工钱却都还得发,其中闹得最欢的就是这个支伟伟。
他带头向支堂奈讨要工钱,而且还不接受任何权宜的条件。
这年代人们都是相当淳朴的,自然不会想到这支伟伟其实就是内贼,这死老鼠,蜗牛,都是他放的,讨工钱也并不是真要讨什么钱,而是为了把整个咸菜厂给搞黄了,让九爷能够轻轻松松地拿到这个厂子。
如果吴老七在这里,他一定能够一下子反应过来,这种搞黄厂子,再吞并的手法,跟苏帅当初搞倒毛巾厂,再把它拆分了卖钱的手段如出一辙。
只不过吴老七不在这里,所以这状元咸菜厂,只能一步步走向死亡。